“宴尋,本侯給向家姑娘留的體面還不夠嗎?”
“夠!”宴尋不假思索。
謝灼輕飄飄道“那便不留了。”
“有些人把這份禮貌當縱容,她不要體面,那就索性別體面了。”
宴尋眼睛亮了亮“小侯爺打算如何做,屬下能幫上什么忙,小侯爺盡管吩咐。”
“出家!”謝灼一字一頓。
宴尋:……
“本侯在佛寺中靜修十年,佛法深邃無垠,六根已斷得徹底,確實對男女情愛不再掛懷。”
“屢遭逼迫,痛苦難忍,一心想要真誠地領悟佛法,皈依佛門。”
“宴尋,這套說辭如何?”
謝灼挑眉,清凌凌道。
他得陸陸續續為迎娶顧榮鋪路。
鋪一條花團錦簇,滿是祝福和期盼的路。
若想與顧榮修成正果,絕不能由著祖母、母親居高臨下的挑剔指摘,覺得是顧榮高攀。
顧榮應該以救世主的姿態下嫁于她,抬頭挺胸底氣十足。
宴尋默默豎起大拇指“甚妙。”
頓了一瞬,壓低聲音,繼續道“陛下怕是會動怒。”
謝灼眉眼微垂,幽幽道“我只是無心婚事,又不是不忠陛下。”
“這幾年,向家仗著向蓉月一副非我不嫁情深不悔的模樣和祖母固執的偏寵,結交了無數人脈,得了數不清的好處,儼然忠勇侯府岳家的做派。”
“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冤有頭債有主,陛下的怒火自然也會精準到位。”
“等本侯明日傍晚離開伯府歸家后,順勢鬧上一鬧,前往佛寧寺剃度出家。”
清白不可失。
宴尋:他除了說小侯爺英明,還能說什么。
……
春風輕拂著衣襟,街頭人潮涌動。
裴敘卿撐著張桌子,支了個小攤,豎了個招幌,招幌上書代寫家書。
身上仍舊是那件已經洗得褪色的青衫,卻失去了在佛寧寺時的那份整潔與挺括,此刻它皺巴巴的,布滿了墨跡與油污的痕跡。
他的臉龐雖依舊清秀,但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眼眶下掛著青黑的陰影,下巴上則是雜亂無章的小胡茬,整個人顯得極為狼狽不堪。
自從被佛寧寺驅趕下山,他本想憑借舉人的身份去一些員外家中謀一份客卿的差事以維持生計。
但,他的卑賤出身和疑似在佛寺行齷齪之事被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甚至有好事者貼出了他的畫像。
同窗以他為恥,稱他敗類。
永寧侯府的紈绔公子帶著幫打手對他拳打腳踢,警告他不準打著侯府的名義行事,否則打斷他的手腳。
就連年少時授業解惑的恩師,也與他斷絕關系。
無處可去,只能暫時在城北貧民窟的破廟里,勉勉強強是一處遮風擋雨的容身之所。
身無分文,難以果腹,便挪出破廟里廢棄的香案,擺在街口,以替不識字的百姓寫家書,賺取些銅板為生。
風似乎急了些,吹的招幌颯颯作響。
裴敘卿輕輕揉著眉心,聞著廉價墨汁的氣味,目光落在那件破舊且邊緣磨損、起毛的衣袖上,心中不禁涌起一種感覺——他的命運本不該如此。
那該是什么樣呢?
裴敘卿想起了穠艷獨絕,又犀利果決渾身是刺的顧榮。
如果不是顧榮,他的處境也不會如此凄慘。
不過,想起顧榮的處境也岌岌可危,裴敘卿心情頓時舒坦了。
先是龍陽之好的未婚夫。
又是被未婚夫的爹娘被逼自戕。
裴敘卿想,他是不是可以英雄救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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