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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各有各的不清醒。
「如果我要說,先前的一切都是我騙了你,你會怎么做」我問。
他托著下巴看我,或許是適應了昏暗,我總覺得他的眼睛格外亮,沒有疑惑,反而有一種別樣的興趣在。
「我什么都不做。」季青說,「如果你愿意和我說心里話,那我也有心里話打算對你說。」
后面的話越來越輕,幾乎只能看見他的嘴一開一合,像走上陸地的魚在呼吸。
「我叫玉塵。」我說。
「嗯,你叫玉塵。」季青說。
「我是個沒家的人。」
我一點一點地說著,只覺得口干舌燥。
從我有記憶開始,就知道我是沒有家的。
我每天就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穿別人送的舊衣服,補丁打了一層又一層。
姑姑嬸嬸心疼我一個小姑娘,愿意接濟我。
即便愿意管我吃飯,還是沒人能收養我。
女孩子大多數是賠錢貨,指不定什么日子才能脫手看到錢,大家都過著苦日子,肯接濟我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尤其家里還都是男人管事,姑姑嬸嬸們不能隨隨便便把我撿回家。
我每天醒來就是街,閉上眼也是街,餓急了跟狗搶東西吃。
后來就不搶了,入冬了。跟狗打好關系還能跟狗睡一個窩,不至于凍死。
我當時就只想著活著,真的只想活著。
后來那個燒香拜佛吃素的李嬸子收留了我,她摸著我的頭,說「造孽啊」。
李嬸子有個很壞的男人,我管他叫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