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操場上,所有人一動不動的站著。
秋日的太陽毒的狠,雖然空氣稀薄寒冷,可紫外線足夠曬傷人皮膚。
裴攻止站在隊列中,淡淡抬眸忘了一眼藍色的天空。
其實有時候他覺得獄中的生活也不見得就多么凄慘,失去了自由,或許在某一個時刻你會覺得自己是安逸的。不像外面的人,為了生存而活,賺錢、養家糊口、被各種煩惱困擾。
他想起來就是這樣的秋天,遇見了裴小芽。
芽生于春,凋零在秋,死于冬。
就像裴小芽的一生。
死在大雪紛飛的冬季,從遇見裴攻止的那個秋天開始,就注定了凋零而亡的結局。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他希望他們從沒遇見過。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
裴攻止無數次這樣想,甚至連夢里都是悔恨。
每次醒來他都會哭。
淚水弄濕臉頰,在黑暗中默默拭去。
他做的夢里好像越過了那年秋冬,轉角在某個春季,依舊會遇見小芽……
因為預見了未來,所以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
喂!站好!
教官的聲音忽然打破裴攻止的思緒。
他慢慢回神,發現對方說的并不是自己。
其實即便是刀山火海,烈日嚴霜,他依舊能做到一動不動的站下去,站到永遠!
目光隨著教官的身影,他的視線慢慢移到彪哥身上。
裴攻止心頭一冷,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教官也是想要幫彪哥越獄的人。
你怎么搞的!
教官聲音很高,彪哥的身體仿佛被震了一瞬,竟然晃了一瞬,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不敢動,規規矩矩站著。
裴攻止!
忽然,教官指向他感到。
裴攻止站得筆直,目視前方,高聲回應:到!
你一個人能把他送到醫務室嗎
回教官!一定完成!
他匆匆出列,走到彪哥身邊。倒是沒想到彪哥會站著軍姿暈倒。
那教官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
也許是由于身強體健的緣故,所以才被單獨列出護送周彪去醫務室。
他扛起彪哥,在一人的幫助下背在身后離開。
———
醫務室的門前還立著一名獄警看守,裴攻止背著彪哥在門外被攔了下來:干什么!
報告!周彪昏倒,教官命我將他帶到醫務室。
那人掃過周彪,上前搭手,一邊道:你回去吧!
裴攻止已蹲下身,可他并沒想走的意思。
獄警將周彪拖到醫務室,再出來的時候發現裴攻止還在原地站著,不由蹙眉問他:怎么了
他猶豫了一瞬,只能輕輕搖頭,淡漠轉身。
就在此時,他看見正從洗手間走出的男人。
赤明誠擦拭著雙手,抬眼也正看見他,由于沒想到會忽然見面,所以他的姿態很明顯愣了一下。
就在裴攻止立在原地側身讓他時,但聽赤明誠問道:怎么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裴攻止受了傷或者哪里不舒服。
也許是想多了,他竟擔心的看看裴攻止的頭和眼睛。
還不等回答,那獄警先道:有個人昏倒了,已經在里面了。
哦。赤明誠淡淡應聲,與裴攻止再次四目相對。
這一次他終于從這個男人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請求的意味。
赤明誠已經走到門里,裴攻止頗為失望的轉身,就在這一刻,醫務室中傳來男人的聲音:你進來!
赤醫生!獄警有些擔憂,赤明誠已走了出來,站在門旁沖獄警淡然一笑,拍拍對方肩頭道:犯人昏迷我需要簡單了解一下情況,這里沒事,你在外守著就好,有事我第一時間喊人。
嗯。
因為周彪和裴攻止都未帶手銬,所以還是相對危險的。
那猶豫著退出去。
裴攻止抬眸看向赤明誠,修長的睫毛輕輕一顫,眼睛仿若被風吹過的湖水,沉靜、深邃,又有令人神往的震動。
赤明誠冷漠地抬起下頜,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口吻再次命令他:進來!
這個人,果然沒有令裴攻止失望。
那些年一直如此,從未有過。赤明誠雖當過兵,是個軍醫,上過戰場,可是他的身上從始至終都有一股很濃的書生氣息。
這種感覺是骨子里透出來的,而這似乎已注定他將與自己糾纏下去。
不能說他迂腐認死理,只能說裴攻止將這個男人的個性發揮到淋漓盡致,哪怕再過個幾年,他相信赤明誠還是這樣的。
他與獄警擦肩而過時對方目光犀利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警告他別惹事。
他們總是這樣,對任何一名犯人都顯得小心翼翼。
而他只想知道周彪究竟怎么了。
畢竟昏倒可不像是彪哥的身體素質。
所以越是靠近病床上的人,那種隱隱的擔憂便令他心跳加速。
———
裴攻止站在醫務室中,消毒水味比走道上更加濃郁,整個醫務室寬敞而明亮,赤明誠自然而然走到床邊,雙手從白大褂里抽出,一邊看著病床上的彪哥,一邊問他:怎么回事
昏過去了。
廢話!赤明誠轉頭不滿的瞪著他:怎么昏倒的
不知道。裴攻止轉身盯著彪哥聲音淡然。不過他想了想,竟又有些孩子般的賭氣意味道:我若知道,還看什么醫生。
赤明誠轉頭,頗有深意的盯了他片刻,臉上雖沒什么表情,但心里卻莫名笑了一瞬。轉身的時候忽然感覺輕松了不少,因為這一刻,他覺得裴攻止還是那個裴攻止,內在那種孩子般的小心思、小脾氣一點沒變。
想到這兒,赤明誠忽然笑出了聲,一邊撐開彪哥的眼皮一邊帶這些輕佻的口吻道:你還真是……有點……
他一時之間不知用什么形容詞好,頓了頓才道:可愛。
裴攻止不說話了,醫務室的門是敞開的,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會被門外的獄警聽到。
所以,兩人也都格外小心。赤明誠不再與他說話,轉手拿著聽診器貼在彪哥的心口細細聽著。
片刻后他摘下聽診器,按著彪哥的腹部,看也不看裴攻止又一次問道:早上吃的什么
米粥,咸菜。
你也吃了赤明誠問的時候再次撐開了彪哥的眼睛看了看,彪哥嘴唇發白,體溫倒是正常。
裴攻止掃過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發現他有失禁的情況。
赤明誠也發現了這一幕,神情忽然變得很復雜,又端起彪哥的腿按壓著某個穴位。
周彪!赤明誠能清楚的記得每一個犯人的名字,他拍打著彪哥的臉試圖喚醒他。裴攻止越看越擔憂,不由問道:到底怎么了
看著無論被怎樣的拍打、喊叫仍昏迷不醒的彪哥,他的擔憂越來越強。
赤明誠敲打按壓任何穴位那人的身體都沒反應,不過手還是會輕輕抽動。
心跳過速。赤明誠非常擔心,掐開彪哥的嘴,誰知彪哥竟從口中溢出不少白沫。
裴攻止蹙眉,赤明誠轉頭看著他,質問道:之前有沒有什么異樣
裴攻止搖頭,赤明誠解釋:初步判斷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裴攻止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