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床上，葉耀東還跟林秀清絮絮叨叨的聊了一通，都是交代他走了以后，讓她每天視情況交代阿財留貨，只要隔幾天結一次賬就行。
還有，就是最近拖網的賬單，他明天去結過來，清一下賬，免得他到時候不在家，來往都是賬單，也怕弄混。
再有，就是王光亮幾個的工錢也跟她說一聲，4個人一個月40塊，也就160而已，他不在家，作坊那邊的運作也需要他們幾個日夜看著。
“還有啊，到時候你隔三差五的給市里頭送貨，也可以派王光亮跟車去，但是錢的話就別讓咱爹給他帶回來了。讓咱爹先放著，他也不懂的電匯，等我回來再去拿就好了。”
“你還是走之前去市里頭取一下先吧，這么多天了，估計也積攢了一兩千塊錢了，不對，還有部隊上剛送去2000斤，我爹手里頭肯定積攢了好幾千了。”
“順便把家里頭這些零碎的貨都送到市里去，等一下這兩天魚干曬出來還要好幾天，家里頭的先送過去，也能緩沖一下。”
“嗯，那也行，那我就把家里的東西都準備好后，后天跑一趟市里。”
林秀清躺在他懷里，抱著他的腰，腦袋在他的頸窩蹭了蹭，“你注意點安全，多聽爹的。”
“嗯，早點睡吧，明天把東西都收拾收拾。”
次日一早，葉耀東騎著自行車先跑了一趟鎮上，前天送到照相館沖洗的照片，今天可以拿了。
正好趁走之前，把陳局長的照片都給他郵遞過去，曝光了幾張，但是大多有關他人像的都還好的，里頭還有一張摩托車破損的照片。
也不知道程序要怎么走，是不是就他一句話的事，還是隨便操作一下就行？
反正有照片在，也能證明摩托車確實損壞報廢了，不管他用不用得上，都一塊給他寄去，派不上用場最好。
寄好后，他又急忙趕回家，準備把他娘一早去其他村子收的稻谷推去作坊碾了。
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反正他讓他娘按12個人兩個月的米糧買，他只要管他兩條船的開銷。
其他船他就不管了，反正今年又不是只有他們自己人，近百號人不可能混在一起吃，他兩條船的人也夠多了，各自解決，各自分攤最好。
一大早的村里人也都活動了起來，連碾米的作坊里排隊的都是他們村的。
準備跟著一起去浙省的人，昨天夜里通通都沒有出海，都留在家里準備了。
阿光一整天也在進進出出，田里家里的來回，也不知道他爹什么時候能回來，反正他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上，到時候他爹一回來，直接搬東西上船就行。
葉耀東也盼著豐收號這回不要去太久，早點回來趕上才好，畢竟這條船還有他三股的份額。
不過臺風剛過，休了半個月，漁船剛出去，貨肯定也多，難保裴叔不會貪心的多在海上逗留一兩天，也只能先等著了。
兩天時間眨眼睛即過，他們盼星星盼月亮，還是沒把豐收號盼回來。
臨出發前一大早，阿光還跑過來說了一通，打算直接先跟他的船去，讓惠美給他爹留口信，要是回來讓他直接把準備好的物資搬上船，然后直接開船去浙省。
家里兩條船都被他安排跟去捕海蜇，他也必須得跟去，不然賣多少錢，可沒人監督，到時候直接來一個謊報，也沒人知道，他們家損失就大了。
“還好裴叔去年去過，也會知道路線要怎么走，豐收號那條船也大，咱們先走一步，估計他們也就這兩天就會回來，到時候讓裴叔自己開船過去，頂多咱們會合的時候費勁了一些。”
“哎，我琢磨了兩天，也是這樣想的，讓我爹后面再開船去就好了。趕不上也沒辦法，那么多人都說好了今天去，也不能因為豐收號就所有人都干等著。”
“主要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要是等個半天一天的能回來，那也沒什么，汛期那么長，那條大船隨便一撈都夠本。”
“也不是就只有我們，那么多人都等著跟，耽誤一天，指不定集體都跟著損失一天。反正就這么定了，除了幾件衣服，我也沒什么要拿的，準備幾點出發？”
“我娘看了個時辰，說是早上7點到9點時辰好，本來今天日子也適合出遠門，你要不要留下來先吃個早飯，再回去拿東西？”
“不用了，家里已經煮好了，我就是趁著剛起來，還沒出發，先過來說一下。”
“好，行，那你就先回去吃飯，吃完飯把行李帶過來，等會一塊上船。”
阿光點點頭應了一下后，就又騎車回家去。
有的人著急忙慌的，一大早就開始往船上搬東西，來回來回的用板車推，難得碼頭一大早就人來人往，那么熱鬧。
搬完了，大家也沒回家，就開始坐隔壁葉耀鵬跟葉耀華家門口等，等出發。
在葉耀東剛吃完早飯時，旁邊門口空地上就已經或站或坐，又聚集了上百人了。
不一定都是要跟出海的，有的是他們家里人，也陪同在一旁等。
看葉耀東跟葉父出來了，都紛紛問是不是可以走了。
“看了時辰，7點到9點之間出發比較好，大家可以先上船，把帶去的東西再整一整，沒問題的話，時辰一到我們就走。”
他東西也基本都搬到了船上，等會也要再檢查一遍有沒有拿漏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就先上船……”
“走走走，那就先上船，也7點了，大家都相互檢查一下東西，沒問題就一起走。”
“那就走吧……”
大家三三兩兩的招呼著，都往碼頭外頭移動。
葉耀東也準備往外走，但是突然間腳上多了個掛件，身旁也圍著好幾個孩子。
葉成湖依依不舍，滿臉的孺慕之情，“爹，你這次出海是不是要去好久？”
“嗯，可能要到中秋才回來，你們幾個在家要聽話乖一點，不要到處亂跑，讓你娘找不到。”
“知道了，爹。”
葉成洋也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爹，你也要乖乖的掙了大錢回來。”
“嗯，會的。”
“三叔，你跟我爹他們都要平安回來。”葉成海是大孩子，知道的多一點，知道平安最重要。
“嗯。”
“我爹他們走了，我們先跟上了。”
“嗯，去吧，你們走前面我走后面。”
葉耀東也低頭看一下一直緊抱著他大腿的葉小溪，他抬腳走一下，這孩子也坐在他腳背上抱著小腿，同樣跟著移動一下，比鐵鉛都還重。
“你想要干嘛？”
“要抱抱！”
“不要調皮，你爹要出發了。”
林秀清試圖去拉她的手，想要將她拉開，卻遭到她激烈的反抗，一只手揮手拍打著，嘴里嚷嚷著，“不要，不要。”
“沒事，我抱她一會兒。”
葉耀東無奈的將孩子提起來抱在懷里，用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動了兩下，笑著道：“我抱你去碼頭，等會兒我要上船了，你就乖乖跟你娘回家，知道嗎？”
葉小溪扁著嘴，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不吭聲。
葉耀東親了親她的臉頰，也趕緊跟上前面的大部隊。
葉母在旁邊嘀咕了兩句，“一個女兒，寶貴的跟什么一樣，要走了還掛在身上。”
“東子也疼兒子啊，其他幾個孩子也都會疼。”
老太太也跟在一旁，拄著拐杖，慢慢走著，也幫著說話。
“就看長大了會不會多孝順一點，能不能打點酒，買豬腳多回家瞧瞧了。”
“女兒都會的。”
阿光也笑著說道：“東子命好，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齊全了，也圓滿了，這輩子也不差什么了。”
“胡說，我還差錢呢，我要不差錢的話，至于這么勤快？”
“誰不差錢啊，全中國人民都差錢，越有錢的人越是在那里掙錢。”
“有道理……難得能聽你說出這么有道理的話……”
“切~”
前頭的人都走出去老遠了，他們一家子還慢悠悠的落在最后面，邊走邊聊。
王光亮他們幾個倒是挺有良心的，也一直跟在身旁，不過他們都是很有眼色的沒有插嘴進去他們一家人的話里。
葉母卻還真的擔心又起來，惠美沒生兒子，這可愁壞她了，等5年太久了，到時候阿光都要30歲了，但是提前懷，又擔心。
老母親的一顆心都操碎了。
一路上，葉母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糾結，直到大家都到了碼頭，她才立即回過神來，當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老太太望著前方并排成一排的十幾條壯觀的漁船，有些惆悵的道：“這就要走了？”
“要走了。”
該說的話，這兩天早就說了，剛剛一路走過來，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沒啥要說的。
葉父也催促葉耀東，“走吧，上船吧，大家都各自上自己的船了，工人也都上去了。”
林秀清也伸手要去抱他懷里葉小溪，偏偏這孩子摟的特緊，死活不撒手，嘴里還一直嚷嚷著要爸爸。
“我要爸爸，我要爹，我要跟你。”
“爹要上船了，你聽話，我很快就回來了。你看，那就是爹的船，我經常都要出海的啊，你不是應該早些習慣了嗎？”
“不要，我要跟你。”
葉耀東握著她的小手腕也不敢使勁，那么細那么小，生怕一用力給她弄傷了，只能耐心的安撫。
“你乖一點，我回來給你帶好玩的玩具，帶好吃的東西……”
“不要！”
話還沒說完，她就搖頭堅決的，大聲的拒絕。
“保證都是你沒有的，沒玩過的，好不好？”
“不要！”
“丫頭片子事真多，我來吧。”葉母看他磨磨蹭蹭的，也看不過眼，伸手就要幫忙抱。
葉耀東躲閃了一下，還瞪了他娘一眼。
不知道他享受的很，樂在其中嗎？
他抱著孩子往林秀清懷里傾斜，葉小溪瞬間哇哇大哭起來，“要你，要你，就要你……”
林秀清也抱緊孩子，不讓她再緊抓著葉耀東不放，“聽話乖一點，不然回去要給我打，有沒有看到我打你哥哥的樣子？你哥哥屁股都一條一條紅紅的，怕不怕？”
她大聲的啼哭著，淚眼蒙蒙的一直看著葉耀東。
平常出海，他都是夜里走，她哪會知道？
第一次白天看著她爹要跟著那么多人一起出海，她也明顯感覺到這兩天家里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孩子都是很敏感的，雖然不懂事，但是也懵懂的知道肯定要好久看不到，心里舍不得也只能哇哇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