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溶稍微冷靜下來,覺得有點荒謬。江落被掃地出門,遇上登徒子向云臺。向云臺想欺負她,她就把他給殺了。短短兩天她怎么能闖出這么大的禍來傅溶倒吸了一口氣,掐住自己的眉心,道:雖然他很混賬,但你不能直接把他殺了啊。
江落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那我應該怎么辦
傅溶道:當然是來找我,我幫你出氣。
江落道:可是我找不到你啊。
傅溶一梗,接不上話。
江落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原位告訴他:我走在街上,向云臺說他能幫我找到你,讓我跟他走。我就走了,等到天黑,他告訴我,你不要我了。讓我再也別找你。
傅溶氣不打一處來:他胡說八道!
江落捧著他的臉,認真道:不過還好,現在我找到你啦。
傅溶望著她水光粼粼的眼睛,心念一動,感覺自己挺不是個東西。
他下意識想摸她的頭,就像是從前那樣。他朋友很少,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修煉上。他可喜歡侃大山,但舅舅讓他沒事少說話。所謂君子欲訥于而敏于形。
捉妖路上獨來獨往,那些驚心動魄的時刻只有自己記得。
舅舅從來吝嗇于夸獎,江落卻跟在他屁股后面天天說好厲害。仿佛他每一次揮劍都很了不起,仿佛他講的那些廢話都是至理箴。她像一個跟班,小尾巴,只要一些點心就能喂飽。她喜歡黏著你,你送一根狗尾巴草她都高興。
她聽你說長安很好,二話不說就跟來了,來時身上什么也沒帶。她說她會和種子一樣在新家扎根生長。
她那么依賴你信任你,你怎么能扔掉她呢
傅溶腦海中忽然浮現舅舅的話。兩個極端念頭撕扯著理智。他沉下臉,把江落一把推開,道:不管怎樣,你都不應該殺人。你殺了人,我就不能留你了。
江落被他的反復無常搞糊涂了,傅溶
傅溶撿起自己的匕首,扭頭就走。江落眼巴巴跟在他的后頭。兩人一前一后,怎么甩也甩不掉。最終走到楚王府后頭的一個暗巷里,傅溶不勝其煩,頭都大了,你還跟著我干嘛
江落道:我不知道去哪
傅溶狠下心:從哪來回哪去。
江落看了一眼南邊的方向,我不記得路了。
那關我什么事。
傅溶從后門進去,回到楚王府。
有結界,江落進不了,只能看著他的背影。
傅溶感覺自己快煩死了。
大麻煩精,一個沒看住就闖禍。殺了江落吧,他有點下不去手。兩人朝夕相處那么多時日,跟朋友一樣親近。放她走,她又不走。最要命的是,她殺了向云臺,這事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收場。向家絕不會放過她。她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滿大街亂逛。
遲早會被人認出來,抓進地牢,嚴刑拷打。人家問是不是她殺了向云臺,她會說是的。
她連撒謊都不會。
傅溶簡直不知道該拿這個人怎么辦。
江落承認自己殺了向云臺,可眼中全然沒有殺戮的狠勁兒。沒有惱怒,羞恥,憤恨。她什么都不懂,不懂向云臺準備對她做什么,也不懂殺人究竟意味著什么。連動物都懂得憤怒和反抗。她像只蟲子一樣無動于衷。只能選擇踩死對方,或者被對方踩死。
她到底是個什么奇葩妖怪
傅溶把自己關在房里,思考一下午。腦子打結,頭痛欲裂。他想去問問舅舅,到底該怎么辦。又覺得這是自己的事,如果這一點點考驗都經受不住,那么他無論做什么,都注定會讓舅舅失望。傅溶試圖冷靜下來,學著像舅舅那樣去思考問題。如果是舅舅,他會怎么做
傅溶得到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幾乎沒有任何疑問,柳章會殺了江落。
傅溶爬上墻頭,江落還蹲在那,玩螞蟻。她似乎感覺到墻后有人。傅溶剛爬上去她就抬起了頭。二人對視了一眼。江落興高采烈的,叫道:傅溶!
傅溶望著她臟兮兮的模樣,跟個小狗似的,心里怪難受。
你在那干嘛
這有個螞蟻窩。
江落捏著一片葉子,朝他揮舞兩下。
傅溶從墻上跳下來,落在她身邊,沒好氣:白癡。
江落道:白癡是什么
傅溶懶得跟她掰扯,我問你,你把向云臺的尸體藏哪了
江落道:沒有藏啊。
沒有藏是什么意思這回輪到傅溶懵逼了。
她該不會殺了人,直接把尸體丟在那不管吧。
……
向家大公子向云臺離奇暴斃,死于非命。尸體不知道被什么什么東西啃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個骨頭架子。他家丫鬟首先發現這具骷髏架子,當場被嚇瘋。
向家人報了官。仵作趕到現場,什么有效線索也沒發現。骨頭上一丁點血肉也沒留下,死了八百年一樣,衣著卻完好無損。
也就是從那身衣裳判斷出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