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為傅溶歸來準備了正式的接風宴。
傅溶與江落早早出席,柳章來得晚一些。傅溶起身迎接,江落如芒在背,她手上還戴著辟邪珠。辟邪珠與她體內魔氣相克,難以共存。她昨晚想盡一切辦法也沒能摘下,好比孫悟空戴上緊箍,再難翻出五指山。一看到柳章,刀絞般的痛苦再次浮現上來。
柳章既是長輩,做小輩理應懂禮數。傅溶悄悄拉她起身,提醒她別失禮。江落迫不得已站起來迎接柳章。柳章入座時,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讓她苦不堪。
仆人們開始上菜。
柳章問道:休息得如何
傅溶道:還行,精神徹底養回來了。多謝舅舅關心。
柳章的目光投向了江落,問道:你住得可還習慣
江落低著頭,手在暗地里按著肚子。
傅溶笑道:舅舅問你呢。
江落咬著下唇道:還,還好。
柳章道:習慣就好。
江落心里咯噔一下。這話什么意思,威脅她
席上柳章問起傅溶數月經歷,傅溶繪聲繪色,應答如流。說捉妖途中離奇遭逢,自己如何化險為夷、反敗為勝。少年仗劍天涯,志得意滿,滿臉寫著求夸獎。柳章臉上卻始終沒有流露出絲毫贊許。舅舅一向嚴苛,原以為這次回來,能讓他刮目相看。
傅溶不由得有些失落,這些都不足以作為成績。
到底要怎樣舅舅才能滿意呢
陳叔笑著打圓場,道:小侯爺,嘗嘗這個糯米藕,你最愛吃的。
傅溶道:多謝陳叔。
陳叔給他夾一塊,也給江落夾一塊。
江落埋頭吃藕,不參與他們的話題。她將自身存在感壓到最低。一塊藕拉絲拉老長,吃不完。她被噎住了。陳叔瞧這孩子笨笨的,怪可憐,笑道:慢點吃。
柳章不經意瞥她一眼,江落心臟收緊,囫圇咽下去,險些噎死。
不喜歡吃這個
我,江落艱難道:我喜歡。
那便多吃些。
柳章竟然伸手給她夾了一片。
傅溶有些意外,從沒見舅舅給誰夾過菜。
江落遲疑著不敢接。
昨夜令人腹痛難忍的辟邪珠。明擺著是柳章給她的警告。
可是她并沒有得罪他,他為什么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敵意。
傅溶不知內情,端起她的碗,幫忙接下來,江落不懂禮數,我會慢慢教她的。
江落心里頭七上八下,摸不準柳章是什么路數,不敢輕舉妄動。她灌了半杯茶,把那黏糊糊的糯米徹底咽進肚子里,才緩和。傅溶給她另外舀了半碗魚丸湯。江落悶聲不吭地喝,假裝自己只對吃飯感興趣,以不變應萬變。
傅溶岔開話頭,道:我給舅舅帶了禮物,已經送去竹屋,不知舅舅可還喜歡
柳章不咸不淡道:喜歡。
他口頭說喜歡,面上也沒什么反應。看起來是個非常難以取悅的人。
傅溶習以為常,知道舅舅就是這么個脾性。一句說出口的喜歡已經很難得了。不過柳章對江落的態度倒是很特別。先送辟邪珠,后夾菜。從沒見他如此對待別人。也許江落是合他眼緣的。宴后,各自散去,江落跟著進了傅溶的房間。
傅溶看她蔫蔫兒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問道:你怎么了
江落坐在那玩茶杯,悶悶不樂。
你很怕我舅舅
傅溶瞧出了一點端倪。
江落甕聲甕氣道: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傅溶道:他性情如此,對誰都一樣。
江落有口難。
柳章明顯對她有敵意,才送辟邪珠。
傅溶安慰她。既然柳章同意留下她,那便萬事大吉,不會有變。江落聽了,依舊忐忑。她搬來枕頭放在傅溶床下,決定今晚給自己要一點補償。到底看看,有傅溶在,辟邪珠還發不發作。她心懷鬼胎,傅溶問道:你不是有房間嗎,為什么要睡我這
江落道: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江落道: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傅溶道:王府很安全,你怕什么
江落眼角淚光閃爍。
傅溶很容易心軟。畢竟江落是他從外面撿回來的,到一個新地方,難免不適應。她還是無依無靠的只小妖精。傅溶摸了摸江落的額頭,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道:你雖是妖,和我們不一樣。但要是肯潛心修行,走另一條路,舅舅不會殺你的。
江落凝望著他的眼睛,似乎是把他的話全部聽到心里去了,真的嗎
傅溶笑了下,刮她鼻尖:我騙你做什么。
江落安定了些許。
舅舅人很好,你不必怕他。
傅溶想改善江落的印象,道:他也是捉妖師,你以后跟著我們一起修行吧。
江落道:我不會。
你這么聰明,學一學,就會了。
你教我嗎
嗯,傅溶還沒給人當過師父,道:全教你。
江落隔著袖子撫摸辟邪珠,心下別有思量。既然柳章是傅溶的舅舅,對于傅溶如此重要,那么跟他對著干,顯然是沒有好處的。她得想個辦法扭轉柳章對自己的態度,盡快站穩腳跟,開展下一步計劃。
現在教江落對傅溶的提議躍躍欲試。
今天太晚了,早點睡吧。
男女共處一室不妥。但在傅溶眼里,江落著實算不上什幺女的,她有妖性,卻乖順異常,更接近小貓小狗。一只貓狗挨著自己睡有什么好介意的。傅溶毫無戒備,很快進入睡眠。江落卻遲遲沒有睡著。她在黑暗中攀上床,慢慢接近睡夢中的少年郎。傅溶容貌絕美,就著朦朧夜色窺人,尤顯得驚心動魄。
這個人非常好,好到讓人舍不得下手。
他身體好,根骨佳,內力強。放在修士中也是難得一遇的奇才。
江落遇到他可以說用光了這輩子的運氣。
傅溶強大的體質,足以承受她的魔性,為她繁衍后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族只有女性能生孩子。男性不能。江落在跟他成婚之前,必須想辦法改造他,讓他妖化。且過程還得你情我愿,否則傅溶很可能會死在她手里。她得有耐心,逐步攻城略池。
這也是她必須跟傅溶來長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