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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寧無常 > 第 44 章

                第 44 章

                我們在一條特別亮眼的街道停下腳步,可能是新年將至的緣故,時間不算早了,街上還是好多人。

                我一邊喘氣一邊打量周遭的過路人。

                東京的男人蠻帥的,帥得五花八門,都還算有點腔調,一身黑的冷都男,耳朵上穿了八個孔的板寸潮男,有人扎馬尾,有人戴眼鏡,有人穿皮靴。

                但看得越多、越久,他們的面目就變得越模糊,到最后好像就只剩骨頭框架了,一個個都變成了火柴人。

                唯獨我眼前最近的這個有血肉。

                我想了他一路,念了他一路,從羅城到東北、到西北,再到此時此刻,心里曾經堆疊了很厚重的感情。我在海拔四千的山上念過他、想過他、怪罪過他。當他真的出現,我的心和大腦卻歸于了初始狀態,只剩一片空白,很平靜。

                我只能辨出他的皮囊,不思考更深處的東西。就像自動觸發了一種保護機制,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不約而同地,把觸角收了回去。

                我一不發地盯著嚴靳打量了好久,然后我對他笑了笑。我沒問他怎么會出現在東京,沒問他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的,我只是說:七號你母親生日,老頭打電話來,讓我回榕城。

                嚴靳點頭,同時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繞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七號不在。

                我總算又聽到他的聲音了,和我的回憶里一模一樣。我的回憶沒有因為時間濾鏡摻假。我低頭看脖子上的圍巾,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問他:為什么,是有事要忙嗎

                他說不是。

                我撇嘴:總不能是因為我要去吧。這話問得自以為是又沒有邏輯,如果他真的不愿在七號見到我,眼下應該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覺得見到他不是巧合。

                他幫我系好圍巾,我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里,耳朵也被遮住了,我隱約聽到他說:我跟她見面,互相影響心情。我不跟她一起過生日,從來都不。

                我嗯了一聲,不知道他聽沒聽見。我故意回頭作出張望的動作。

                嚴靳說:他早就沒追了。

                那你還拉我跑這么遠。我說。

                我喜歡。他摸我的頭發,說,你好像也沒有很不喜歡。

                我的臉頰變得有些熱,可能是圍巾環繞,也可能是我的心思被他一眼看穿且直接拆穿,很難為情。我沒辦法直接否認或是駁斥他,只好用沉默蓋過這陣尷尬。

                嚴靳問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心想你都知道我在和尚酒吧了,你能不知道我住哪里嗎

                還是說。。。。。。他當真沒想找我,這當真只是巧合他為什么會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他不是對宗教有任何興趣的人,還是說,他和其他人有約男的女的什么關系男的女的和我又有什么關系我的問題為什么層出不窮我的腦子怎么回事我怎么越來越不像我自己

                有女歌手在路邊唱歌,好會唱啊,嗓音好得不得了,唱的是firstlove,真是適合冬天。

                這當真只是巧合嗎

                對面那顆樹下站著一對情侶,那個男生我昨天在便利店門口看到過,他當時分明在和另一個女孩牽手的。

                這當真只是巧合嗎

                馬路上好多車啊,車都很守規矩,至少被我看著的這幾分鐘,沒有發現隨意變道的,是不是冬天到了,人投機取巧的心也被凍住了。

                這當真只是巧合嗎

                。。。。。。

                我的眼耳口鼻,我的五官,我的五感,攝入再多信息,都沒辦法成功幫我回避掉這個問題。我很作,我覺得我很作,走是我要走的,想念也是我要想的,好奇也是我要好奇的。

                可我不好意思直接問他,因為真的丟人。

                嚴靳看我,他拽了拽我的圍巾,讓我跟著他走。

                他為什么要拽我的圍巾,他不知道這個動作可愛得有些過頭嗎嚴律師怎么會拽人圍巾呢,他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嗎,不是說一不二的男人嗎,怎么會做出這種小男孩才會有的舉動

                他真的好可愛,他媽的,好可愛。我想死他了,愛死他了,我為什么還要跟他分開啊

                我一定是有病。

                嚴靳讓我跟著他去了一家拉面店,二郎系的拉面店,又小又破,大概是東京的蒼蠅館子。店里好多男人,一個女生都沒有,顧客幾乎都是本地的,都在嘰里呱啦說日語。

                他沒問我的意思,給我點了一碗和他同樣的面,叉燒好大,豆芽好多。

                嚴靳說:我七八歲的時候,在東京待過一段時間,當時這家店就在了。

                我轉頭,很疑惑地看著他:我怎么完全沒聽三叔提過。

                除了吃飯、見面,他本來也沒有必要向你提我。

                也是。

                當時的老板,是現任老板的爺爺。

                我咬了一口叉燒,問他:七八歲,你跟著母親過來的

                嚴靳搖頭:我,還有家里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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