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我是想買東西還是想問問題,我看了看她桌子上那一排劣質水晶,我完全不相信她,東西是劣質的,話大概率也是假的。但是我說:我要問問題。
她問我是想買東西還是想問問題,我看了看她桌子上那一排劣質水晶,我完全不相信她,東西是劣質的,話大概率也是假的。但是我說:我要問問題。
我跟她說,剛才有個人跟著我,她說她認錯人了,可她離開之后,我還是覺得有什么東西正在跟著我。
攤主了然地點點頭,我按照她的流程搞了一通,最后抽牌。她看了看牌面內容,斬釘截鐵地對我說:不是有東西在跟著你,而是你想要被找到。
我沒有。我說,我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她嘟著嘴皺了眉頭:可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意思。她抬眼看我,眼神變得有點心虛,她說,你再抽一張,我給你補充說明吧。
我笑了笑,我說不用了。我知道她是擺攤騙人的,她讓我想起了另一位騙子,我和嚴靳在法國遇到的,一位紅發吉普賽女郎。
一個特別漂亮的女騙子,她熱情得讓我們無法拒絕。
我記得那天的天氣和這會兒完全不一樣,很明朗的天,天空藍得發亮,陽光和吉普賽人的笑容一樣燦爛,石板路上都透著光澤。
吉普賽女人抓住我,一身的配飾叮當作響,她非要把手里的鮮花送給我,她說:你是我今天見到的最美麗的女孩子,她又看向嚴靳,你們也是來往情侶當中最相配的一對!
我知道她要開始她的騙錢把戲了,這兩句臺詞她今天可能已經講了無數遍,我想要走,嚴靳卻一動不動。
我覺得嚴律師不至于分辨不出這么低級的騙術,他應該只是喜歡聽那個女人說話。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嚴靳看上她了。
她的紅頭發被風輕輕揚起,她的眼睛透著光,神秘、狡黠又性感,她的嘴唇和鼻子也生得好,一點不會被耳邊搖曳的浮夸耳環搶了風頭。她的聲音像飄在空中的綢帶,很擅長說情話,也很擅長騙人心。
如果她不是打我錢包的注意,我應該也會很喜歡她。
吉普賽女人主動提出要為我們占卜,她拿出水晶球,擺出裝神弄鬼的架勢,她告訴我們:你們這兩顆心已經被命運綁定在了一起,無論前路如何顛沛流離,終究會回到彼此身邊,你們這段旅程一定會以幸福收尾。
說完這段話,她立刻向我們兜售她手工編織的幸福手鏈。
嚴靳照單全收,他付了很多錢。
我當時蠻生氣的,我覺得他像被女人的勾魂攝魄的迷人眼睛奪舍了,他是個愚蠢的冤大頭,他膚淺!愚昧!沒有格調!
他還非要把這條花里胡哨的串珠手鏈系到我的腕子上,我氣得差點直接丟到塞納河里。
那段時間,因為這個吉普賽人,我連日常最常使用的香水都換了,就是嚴靳一直很喜歡的那瓶,因為它的名字是gypsywater。
我從塔羅攤位站起來,重新撐開傘,走到了綿綿的雨幕里。
我都快要走出那條巷子了,我站在另一頭回頭望,小巷里熱熱鬧鬧,五顏六色的雨傘來回移動著。我站在巷口望了一會兒,我又走回到那個塔羅攤位,我問攤主有沒有手鏈賣。
攤主讓我稍等,她從腳邊的硬殼紙箱里翻出一個木盒,她打開盒子,轉到我面前,說這些都是水晶的。
我說這和你桌子上那些沒什么不同,我不要水晶,有沒有其他材質。
她又鉆到桌子地下,一通翻找,抓出了一大把鏈子,像是剛從批發市場拿回來,還沒分門別類的。
她說:這就是全部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我選中了一條很細很細的綠松石手串,我記得吉普賽女人編織的那條手鏈里,好像夾雜了綠松石。
我掃碼付了錢,攤主很熱情地對我揮手說再見,比我前一次離開時熱情好多。
我用這個商品數倍的價格買下了它,我也當冤大頭,我也膚淺!愚昧!沒有格調!我陡然明白嚴靳的膚淺愚昧來自哪里了,大概就是一種美好愿望吧。美好愿望才會讓人心甘情愿地盲目。
他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在期待什么了他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喜歡上我了我明白此時此刻再去思索這些問題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的,但我就是忽然很想聞一聞gypsywater的味道。
在熱鬧的集市外站著,我又重新成為了局外人。我挨著墻壁站在路燈底下,我對著燈光看著手里的綠松石手串。。。。。。我不只是想要聞聞gypsywater的味道,我也想聞聞他的味道。
我想念他了。
的確有些,想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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