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過好快,我還沒抽空去海邊沖浪、劃水、曬太陽,小區門口的銀杏已經有了變色的跡象。
海鉑上市的事情推進得很順利,我沾了公司的光,外加三叔一直在爺爺面前替我美,老頭心情好了,大手一揮,賞了我一筆錢。同時,為了顯得公平公正,他也獎勵了我一歲多的弟弟,是我的兩倍。
我是我爺爺親孫女,不能只學他男女關系混亂,我也得當個公平公正的人,所以我打算與嚴靳分享我的獎金,畢竟當初是他建議我來海鉑的。
星期六一早,我跟著三叔母上山謝恩,嚴靳母親也在,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跟老頭坐在花園里聊天喝茶,打扮得很漂亮,她身上的那條裙子我有點眼熟。
幾分鐘之后我想起了,昨天在公司樓下和同事吃飯,同事推了一個時尚博主給我,我在那位博主的首頁,看到過這條裙子,至于牌子是什么,我忘了,我記不住這些東西。
彤彤在法國那段時間,費了很多心思給我科普,但我這人可能就是天生的暴發戶思維,我分不清品牌調性、剪裁習慣云云,我只認識logo。不過幸虧我還保有最基本的審美,我從不把我認識的這些東西穿在身上。
嚴靳母親用叉子喂老頭吃葡萄,老頭看到我和三叔母過去,卻不避諱。嚴靳母親保養得太好了,看上去和我爺爺簡直像差了輩分,他倆如膠似漆,又肆無忌憚,有種在搞忘年戀的叛逆感。
此景此景看在眼里,我心中幾乎生出了一種惶恐來,總覺得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從不知道誰的嘴巴里聽到老頭再婚的消息,而他的另一半,當然就是嚴靳的母親,我奶奶的好閨蜜。
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嚴靳母親一旦成為我爺爺的新妻子,我該如何稱呼還是叫她奶奶嗎二奶奶干奶奶后奶奶我親奶奶應該很火大吧,無論怎么稱呼,她都會鉆到我的夢里來,罵我吃里扒外,不是東西。
為了讓我奶奶的棺材板能夠穩穩壓住,我不希望老頭再婚。
更何況,他這段晚年戀愛一定會給我帶來不小的影響。我在法律方面算半個文盲,但也知道我和后奶奶的兒子,大概率沒有建立任何關系的空間。
不過這么想略微有些自尋煩惱了,畢竟我跟嚴靳現在八字都沒一撇。
但,第一筆的筆尖好歹是落在紙上了。這個字要不要寫完,我希望是由我們兩人決定的,而不是被外界任何因素裹挾。
嚴靳最近總來找我,我們見得很頻繁。
自從上次小蜜蜂從家里負氣離開,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我生活里許多人都因此消失了,比如阿池啊、牙牙啊,我總像是于心有愧似的,不太想見到和小蜜蜂有關的所有人,我靜悄悄地縮在我的樹洞里,嚴靳總來洞口偷偷看我。
偷偷看了幾次后,他試探著走到我的洞里來。
一周我們會見三四次,他每次來都是陪我吃晚飯。時間充裕的時候,他會下廚,會做健康飯,繁忙的時候,就跟我一起吃臟油外賣。
我們除了吃飯,什么都不干,他總是愛看著我吃,有時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通過吃飯活著,還是在用眼神吸食我的精氣,說不定他是個男妖怪。
我這個設想還挺有理有據的,畢竟我被正常人盯著不會腦袋發暈,但我時常被他看著看著,就覺得身子變得輕飄飄。
前天晚上我點了炸雞和芝士球,他很晚才來,我給他開了一罐啤酒,我們這種詭異的關系,還是得喝點酒才更輕松。
我喝著啤酒問嚴靳:你為什么總來陪我吃飯
他看著我的眼睛,很真誠地回答我:不知道,想來就來了。
我說:你不是喜歡我嗎我以為這是你追求女孩的方式。
他笑著搖頭,他反問我:這種方式能追到女孩
我攤手道:不知道啊,但好像很多純情高中男生就是這樣做的吧晚自習之前,在擁擠不堪的食堂陪喜歡的女同學吃晚餐,吃完飯,正好有借口一同穿越操場回到教室,這時如果是夏天,是天氣好的時候,或許會有夕陽落下來,兩個人的影子說不定就此糾纏上了,久而久之,人也就糾纏上了。
我編故事越編越起勁,轉了轉眼睛繼續說:幾天之后,男孩兒可能會覺得,單是吃晚餐太過單調,他可能會藏一盒冰淇淋或者精致小蛋糕在女孩的書桌里面。
嚴靳看著我:那女孩會是什么反應她會因為這塊小蛋糕而高興嗎
我點頭:會吧,吃到甜的都會高興。和誰送的,倒不一定有關。
他起身去了餐廳方向,回來時,手里多了一塊蒙布朗。他把蒙布朗和叉子放到我面前,他說:會高興就夠了。
我張了張嘴,略顯局促地來回抓頭發,他可能真的在我腦子里安了監控,他可能真是我的魔法師。
我望著我的魔法師,忍住不笑,我說:你又不是純情男高中生,我又不是女同學。
他說:高興都是相通的。
我從嚴靳手里接過叉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尖。一股沖動從心底翻涌而上:我不想要什么叉子了,我想要直接握住這只給我遞叉子的手。
然而這種行為太過突兀,我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我只是彎著眼睛問他:一塊蛋糕就想把我搞定啊
他笑笑說:哪敢。
我低頭吃蒙布朗,栗子細膩,奶油香甜,調味均衡又和諧。
嚴靳斷斷續續地跟我說話。他說蛋糕是開完會順道兒買的,他又說他念書的時候沒有追求過女生。
我放下叉子抬頭,恰好跟他視線相對。他那一打百花齊放的前女友在我腦海里依次閃過,我問他,那念完書之后呢,我說:念完書之后應該經驗頗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