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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寧無常 > 第 16 章

                第 16 章

                我點頭嗯了聲,我說:不好意思,你們的名字我記不住了。

                其中一個抽動嘴角翻了白眼,我又說:不好意思哦,你們剛才的‘悄悄話’太大聲,我都聽到了。

                我走到兩人跟前,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包,我拿出打火機重新點了根煙,我把香煙塞到左邊那人手里,又把皮包捧到她面前,我笑嘻嘻地說:燒燒看。

                她怔在原地沒動,我等得不耐煩了,抓住她的腕子就要往皮面上懟,我說:反正是假的嘛,燒燒看,燒燒看嘛。

                她尖叫了一聲推開我,煙頭落到地上。

                我看向她旁邊的矮個子,我說:要不你來銷毀假貨,為民除害

                矮個子往后退了兩步,她大聲罵我:你干什么!你神經病啊!!!

                我向她做了個鬼臉,我嚇唬她,說:神經病打人不犯法哦。

                我還沒玩夠,方玉珩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矮個子紅了眼睛,一副馬上就要控訴我的模樣。方玉珩對她倆說:你們走吧,我不喜歡有人在我的訂婚宴上搬弄是非。

                矮個子欲又止地張了張嘴,被她同伴推著拉著離開了。

                我抽完最后一口煙,也準備繞開方玉珩,離開。

                他拉住我,他顫聲說:對不起,我早就想告訴你,但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

                我抽出手,對他笑了下:開不了口就不開啊,時間到了總會知道,早知道晚知道,一回事,不打緊的。

                方玉珩的眼眶很紅,我不想再多看了,我大步往前走著。

                他在我身后說:是干媽的意思!干媽跟我爸說,彤彤是個好女孩。我。。。。。。我真的。。。。。。休寧。。。。。。我沒辦法。。。。。。

                我越走越快,大廳里到處燈光璀璨,好像藏不住任何心思。我像照妖鏡前面現了原形的女妖怪,渾身不得自在。

                我在花園、在大廳,在二樓,無頭蒼蠅似的地奔走著,我想要找到一個容身之處、藏身之處,我要躲進去,我要誰都看不見我、誰都找不到我。

                我在花園角落找到了這樣一處房間。

                門把手是松動的,里面黑壓壓一片,隱約能看到桌椅輪廓。我把門鎖起來,我靠著門蹲下。這里的隔音很一般,我還能聽到遠處的歡聲和喧鬧。

                我摸了摸臉,濕漉漉的,我居然流了眼淚。原本沒覺得有多難過,摸到眼淚時,鼻腔酸了,舌尖也酸了,倒是實打實感受到了委屈。

                我趴在膝蓋上哭,嚎啕大哭,我的眼淚落到鉑金包上,我覺得太滑稽了,他媽的一切都太滑稽了,從我媽,到方玉珩,到彤彤,到今天長廊里那兩個無名無姓的小丑,再到我自己。

                從小到大,都有很多人愛說我閑話。

                小學那會兒我乖,我安靜,我聽爸媽的話要當淑女,不管那些論多么刺耳,我都左耳進右耳出,我會對那些人笑。分明是他們說話難聽,卻像我做錯了事情一樣,我拼盡全力討好他們。

                鋼琴老師那件事后,或許我當真是從樓梯上掉下去摔壞了腦袋,我徹底變得不一樣了。我走到了另一個極端:誰罵我兩句,我就還他兩巴掌,誰給我兩巴掌,我就跟他拼命。

                我抱著膝蓋抽搐,越哭越生氣,越哭越生氣,渾身上下有勁兒沒處使,我把手里的包砸了出去,砸得很用力,里面的東西天女散花落了一地,它仿佛是彈了一下,發出了兩聲不太一樣的響動。

                然后我就聽到有人淺淺嘶了一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本來想裝沒聽見的。

                我愣住了,我的哭聲戛然而止,只剩肩膀、胸口還在抽動。

                我看到一個黑影立起來,走到門邊,走到我身邊。啪的一聲響,屋子里瞬間亮了,我看到嚴靳低頭看我,他額頭上有個猙獰的口子,正往下流血。

                我傻眼了,我不知道應該先逃跑還是先解釋。我又抬起眼睛,用朦朧的視線看他,偷看他,他額頭上的傷口刺到了我的眼睛。

                哭夠了他蹲下身問我。

                我吸了吸鼻子,傻不愣登地點了頭。

                嚴靳幫我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收回包里,他拉著我的手站起來,往外走,我跟著他,在寒風中穿過了一片梅林,又躲過了無數雙熟悉的眼睛。

                他把我帶到車上,梅花的香味也附著在衣服上,頭發上,被我們帶到了車里來。

                我抽出紙巾擦眼淚、擤鼻涕,然后我反應過來:去醫院對吧你喝酒了嗎我來開車。

                嚴靳用手帕按住傷口,他搖了搖頭:砸得也真夠準的。

                那天晚上,嚴靳的額頭縫了四針。醫生問我,怎么傷的,是不是跟你打架,是不是家庭暴力,我說沒有啊、冤枉啊,可能是被包砸到了,也可能是被包里隨便什么東西砸到了。

                隨便什么東西。。。。。。醫生抬頭狠狠白了我一眼。我覺得他多半是想罵我,但看我雙眼通紅,仿佛已知悔改,就沒再多說。

                從醫院出來,我跟著嚴靳回了他家,我感覺自己很有義務陪他一晚。

                我跟嚴靳在沙發上干坐著,我倆很少有這么尷尬的時刻,無奈之下,我開始閱讀從醫院拿回來的藥品說明書。度秒如年地過了幾分鐘,我聽到門鈴響了,彈簧似的站起來,我說:我去開。

                開門之前我掃了眼可視門鈴,門外站著個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我又灰溜溜回到客廳,我說:還是你去開吧。。。。。。

                嚴靳有些疑惑地站起來:你這么積極,我還以為是你的外賣到了。

                我眨了眨眼睛沒說話,等他走到玄關處,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一面白墻后面,躲了起來。

                我聽到門開了,年輕女人跟他打招呼,喊他嚴律,又關心他的額頭怎么了,然后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響動,最后女人說: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嚴靳把我從白墻后面捉了回去,他說來者是他秘書,臨時來找他簽字。

                我半信半疑地說:是嗎我問他,我是不是妨礙了你的好事

                他挑起一邊眉毛,估計是扯到傷口,他下意識皺了眉頭,他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身邊每個女人都有點關系

                我說:我不知道啊,但不管有沒有,都跟我關系不大吧。

                我一個吧字還沒說圓,嚴靳就把我扛在了肩膀上。突如其來的撞擊讓我四肢縮緊,痛感還未消散,我又被他丟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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