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蹬開鞋子抬腿縮在座椅上:你說的哪種明天啊,是明天的那種明天,還是未來的那種明天
他說我坐沒坐相,讓我把腿放下去。我不聽他話,我說這樣坐舒服。
他說:你家外貿公司那邊有雷,讓你去不要去。
三叔母說地產不行,讓我不要去地產,你又說外貿有雷,讓我不要去外貿,我說,你們都想多了,讓不讓我進公司還不一定呢。而且我好幸福,我不缺錢花,我愿不愿意搬磚當牛馬也不一定,你說是不是
他勾了下嘴角,問我:為什么不回家住
你怎么這么多破問題。我把腿放下去了,縮在一起氣都不順,我說,我回家住還怎么跟你鬼混
他說我所甚是,看在我這么盡心的面子上,他一定多抽時間跟我鬼混。
我不想理他了,我沒生氣,真的,沒生氣。我就是長途飛行又奔波一天,實在有點疲倦,所以我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車里一時陷入寂靜。嚴靳開車的時候不聽歌。
我曾經懷疑他是不是不能一心二用,直到有次他和我一起看電影,工作電話持續不斷地打來,電影結束后,我出題考他,我說你肯定不記得任何劇情,沒想到他連女主角在第幾分鐘脫了什么衣服都一清二楚。
他笑著問我服不服,我說這是特殊情況,你只不過是記得女人的鏍-體,然后他告訴我第七十六分鐘,街頭有個穿灰色毛衣的老太太,在垃圾桶里撿了一個癟掉的啤酒罐,是哈爾濱牌的,她食指上還套了個拉環做的戒指。
我不信邪,拉進度條到第七十六分鐘,看到老太太那只微顫的手里印著哈爾濱牌的啤酒罐,我笑了,我說:我也想喝點。
那天晚上我在嚴靳家喝醉了,我們什么也沒做,我在沙發上一覺睡到天明。他甚至沒有把我抱上床。一覺醒來,我腰酸背痛,至今耿耿于懷。
我轉頭問嚴靳:你還記不記得,我在你家喝啤酒那回。
他說:看了一部大尺度電影。
你好含蓄哦,都不講它是三-及-片。我轉過頭去,看著他開車的側影,為什么讓我睡沙發啊我很沉抱不動嗎還是我喝醉了你就要當君子,當紳士,要避嫌,不敢有肢體接觸
他笑了笑:想得真多。
我追問:你還是沒有回答我。
你是豌豆公主嗎,睡了一次沙發記到現在。嚴靳說,你那天一大早就來跟我抱怨,說期末周熬了好幾個通宵。我不想吵醒你。
我眨眼睛,有些茫然:是期末周嗎,我忘記了。
你只在意啤酒和艷-情電影。
我讀書還是很用功的。我嘀咕了一句。
說起讀書我想起方玉珩,他請假來巴黎參加了我的畢業典禮。
他從不缺席我的重要時刻,世俗意義上那些重要時刻。
他肯定是關心我的,大概率是喜歡我的,但我們認識好多年了,他應該有很多機會可以說。
如果他說了,我就不會認識小舟、席叡,還有葉開朗。他們都是我的前男友。該死的葉開朗騙走了我二十萬,還讓我給他付了六個月高級公寓的房租。
我更不會跟嚴靳糾纏不清。這個男人好不安全,他倒不會像葉開朗那樣騙錢,只不過我的心肝脾肺腎乃至腦花都有被他吸走的風險。
但方玉珩沒有,他什么都沒有說。
我不能被他占據春心的同時,連大腦和身體也一并上繳,上繳給虛空。我又不是穿黑袍子的修女,我學不會克制。
又爭又搶尚且得不到什么,人為什么要克制。
我只能勇敢面對,面對心肝脾肺腎乃至腦花都被吸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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