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君早上醒的時候,頭腦酸脹，太陽穴隱隱作疼,她手背搭在額頭,偏頭望向枕邊沉睡的女人,胸腔里那顆劇烈跳動的不安心臟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視線放遠,窗簾映進薄薄的晨光，放在桌上的那盆小多肉在夏天后葉子蔫了不少,透出枯黃的敗色。
“早上好。”
關菡剛睜開眼，眼前一暗，女人溫熱的唇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早上好。”關菡說。
兩人一起去洗漱，一個在臥室換衣服，一個去衛生間。傅瑜君不可避免地纏了關菡一會兒,想讓她跟自己一起換,沒有成功。
換好衣服后,獨自在臥室的傅瑜君打開手機瞧了眼，確認一遍老福特app已經不在她的手機里了。
傅瑜君今天有兩個通告,關菡全程陪同,無論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還是偷偷背著她回復留，都很冒險，傅瑜君怕夜長夢多，也提心吊膽,所以選在昨天晚上就解決了這事。
她要學會主動割離自己與這個號之間的關系，直到她自己都忘記她曾經是為愛發電lf，才能做到真實完美的表演。
上午八點半,兩人吃完關菡做的早餐出門。
深夜回家，傅瑜君洗澡前還癱在沙發里，洗完澡后抱著關菡在床上黏糊，黏著黏著就負距離接觸了，殘余不多的體力再次消耗后直接昏睡過去。
關菡起來，擰了塊毛巾給傅瑜君擦汗，自己再去洗澡。
回房的時候，看到傅瑜君本來睡姿朝向她在的那一側，手搭在她的枕頭上。關菡躺進被窩里，傅瑜君抱了過來，臉埋進她的頸窩，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無意識地囈語了兩句。
關菡側頭，看了她很久很久。
她慢慢湊過去，在傅瑜君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黑夜里她的嘆息聲輕不可覺，拂窗而過的風一卷，便吹散了。
開了葷的傅瑜君毫無節制，每天不管再累，只要有時間，都要按著關菡來一次才睡覺，休息的日子恨不得和關菡一塊長在床上，變著法地嘗試新花樣。
關菡一一應了，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唯獨有一點，她沒有做過主動方。傅瑜君為她找了個借口，可能她在這方面較為保守，或者覺得兩人關系需要再上升一個階段，才能真正達到互相融合。
一個傅瑜君去外市跑通告，而關菡在公司上班的日子，傅瑜君在酒店抽空寫了一章新文，放在筆電保密的文件夾里，順便給自己的手機復制了一份，打算選個不敏感的日子上傳到后臺發布，用時間差打消關菡的懷疑。
傅瑜君再一次確認文件不會被偶然看見后，提著的那口氣并沒有松下去，心情反而越發沉重起來。
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又低下頭，慢慢地把臉埋到胳膊里。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拿過旁邊的手機，點開微.i信置頂，關菡的頭像不再是黑底白字的名字拼音“gh”，而是換成了一張q版小人，是傅瑜君的一個粉絲畫的，她微博轉發過，后來讓關菡設成了頭像，之前的頭像她從大學畢業以后，十年從未更換。
傅瑜君指腹摩.i挲著頭像里傳神的小人，久久，想：關菡對她的喜歡可能比她以為的還要多吧。
她點進對話框，打字。
過了會兒全部刪掉，她仰臉看著天花板，眼圈漸漸紅了。
關菡視線從面前的筆記本移到旁邊黑屏的手機上，再次回到電腦上，十指飛快地打字。
手機嗡的震了下。
關菡立刻丟下回復了一半的郵件，點開消息。
傅瑜君：我明天就回去了，想要什么禮物？
關菡眼中的光驟然暗下，她靠在椅子里，慢慢打字道：隨便
傅瑜君：凸.點.指.套好不好？
關菡：？？？
[系統消息：傅瑜君撤回了一條消息]
傅瑜君：哈哈哈我什么都沒有說
關菡隔了三分鐘回她：[圖片]你說的是這樣的嗎？
傅瑜君：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關小菡[目瞪口呆.gif]
[系統消息：關小菡撤回了一條消息]
成年人的世界多姿多彩。
耍了兩句貧嘴，傅瑜君換到語音電話，開始說她今天都忙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關菡戴著耳機，時不時地應兩聲，背景音里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傳入傅瑜君的耳朵。
“關菡。”傅瑜君的語氣忽然無比正經。
鍵盤聲消失了。
關菡停下手，問：“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關菡聲音平靜：“你說。”
“我……”傅瑜君指節緊緊扣住桌沿，屏幕上光標停在同人文的文檔上，像一支永遠射不出去的箭，傅瑜君不動聲色吐了口氣，手頹然落到身側，聲音里卻沒有泄露絲毫真實情緒，她笑著說，“我是想問你，還要多久才能愛上我？”
“你會知道的。”關菡的語氣依然平和，沒有猶豫。
傅瑜君一愣。
關菡卻沒有再多做解釋。
結束電話的時候，傅瑜君說：“我愛你。”
“我知道。”關菡總是這樣回她，沉靜，溫和，帶著海納百川的包容和理解。
十一月中旬，飛天獎公布入圍名單。傅瑜君憑借一部文學改編的電視劇入圍最佳女主角候選人，而文殊嫻也憑秦唐影視出品的《實習醫生》提名最佳女主角，兩人好友這么多年，終于第一次在戰場正面交鋒。
文殊嫻流量出身，鉚足了勁拍戲，指著這次機會一舉轉型。傅瑜君前些年便拿了三大獎的白玉蘭，向大滿貫沖擊。
文殊嫻在宿舍群里天女散花地發紅包。
最后發的一個還輸入了文字：[快祝我拿獎，一雪前恥]
傅瑜君沒領，打字道：嘖
文殊嫻：老傅有沒有信心這次勝過我？[叉腰狂笑.gif]
傅瑜君：小人得志
她想了想，沒忍住，強行秀恩愛道：剛那條不是我發的[臉紅]
文殊嫻在群里批評她一番，并把關菡拉進了群聊。
在公司勤勤懇懇工作的關菡滿頭霧水：“？？？”
傅瑜君趕緊和她私聊解釋，關菡回了個：[ok]
傅瑜君春風得意，騷話一堆一堆，連“請不要因為我是朵嬌花而憐惜我”都說出來了，關菡看得眉頭緊鎖，截圖私聊打字道：？？？
傅瑜君到群里污蔑她：我家親愛的說我再騷今晚就和我分房睡[流汗]
關菡：“……”
她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了？傅瑜君嘴里還有沒有點譜兒了？
宿舍群里一幫人咋呼得緊，一會兒還開了群語音，關菡戴著耳機，在群語音里掛機。
傅瑜君好像打算去文殊嫻家聚餐，關菡聽到她拿鑰匙的聲音，私聊叮囑了句：圍巾、帽子、手套，都戴好
傅瑜君給她回了張自拍，從頭裹到腳。
關菡在小區門口碰到了攜手而來的秦唐二人，兩人手里都提著菜，晚上吃火鍋。關菡不當助理多年，但本能依舊在，伸手接過了秦意濃提著的塑料袋，她本來也想幫唐若遙拿，唐若遙婉謝絕了。
關菡走在秦唐二人身后，秦意濃落后兩步，故意和關菡并肩而行。
家庭事業雙豐收的秦總最近有點喜歡上了八卦，但能讓她感興趣的人不多，這下關菡正好撞在她槍口上。
“你和傅瑜君怎么樣了？”
關菡看向身邊一臉正氣的秦意濃，明顯愣了下，才低聲道：“挺好的。”
“那就好。”秦意濃還想問問關菡是0還是1，但身為現老板，前藝人上司，問這種問題實在太不合適了，下次讓唐若遙向傅瑜君打探一下。
嗯，就這么決定了。
“秦姐。”
秦意濃看著她欲又止的神色，道：“怎么了？”
“沒什么。”關菡雙唇抿直。
“遇到問題了？”
“嗯，不是什么大事。”關菡低眸看向地面，“我能處理。”
秦意濃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若遙走在最前面，按了門鈴，出來迎人的是傅瑜君，傅瑜君網上騷得很，現實當著關菡和朋友的面，又不敢太過火，只伸手去接關菡手上的塑料袋。
關菡躲開了。
傅瑜君食指蹭了蹭鼻尖。
傅瑜君今天休息，關菡卻要上班，昨晚傅瑜君把買來的小東西試了一遍，早上關菡差點遲到，一上午沒理她，下午被拉進群又很關心她，傅瑜君還以為她消氣了，然而并沒有的樣子。
進屋以后，唐若遙朝她遞去一個詢問的眼色。
傅瑜君朝她聳了聳肩。
她和關菡交往的消息只告訴了唐若遙一個人，另外兩位室友只是略有猜測，本來她打算找個時間正式介紹一下，今年上新戲太忙了，另外三人也不清閑，年中到現在就湊到這一次聚餐的機會。馬甲號讓她如鯁在喉，面對文殊嫻的打趣都無法坦然告知她們倆已經在一起的事實。
她像是一艘逐漸靠岸逐漸下沉的船，不知道最終結局是靠岸還是沉沒。
在文殊嫻家度過的夜晚十分愉快，如果關菡沒有將她鎖在門外的話就更好了。
所有人都回房了，傅瑜君怕敲門會吵到其他人，在門口等了會兒，便打算隨便找間客房將就一晚，誰知身后傳來吱呀一聲。
傅瑜君回頭。
關菡站在門口，安靜無聲。
走廊燈光自上而下打在她的身上，像一棵沉默的樹，注視她的目光仿佛藏著無的悲愴。
傅瑜君壓下了心底涌起的不安，擠出與往日無異的笑容道：“親愛的。”
關菡轉身進門。
傅瑜君進去后，反手帶上了門。
文殊嫻家客房的浴室也比家里大得多，關菡仰起修長頸項，蝴蝶骨抵在冰冷的墻壁，磨得發紅，傅瑜君滿是水珠的臉埋在她的頸窩里，眼眶紅得再也無法掩飾。
關菡很早就離開了，傅瑜君醒來只看到留在床頭柜上的字條。
又過了幾天，在固定的更新日，月更作者為愛發電lf在后臺上傳了新的章節，選擇了定時發布。
關菡在睡前刷到更新，留：大大加油
為愛發電lf沒有回復。
十二月，又是一年年關，各種各樣的活動層出不窮，女明星營業頻率激增，而作為女明星的經紀人，關菡也格外忙碌。
她減少了陪傅瑜君跑通告的次數，其他時候要么在公司要么在應酬。明示暗示她都做了，傅瑜君如果打定主意要揣著明白裝糊涂……
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結束，關菡下班回家，路上接到傅瑜君的短信：我明天回京，我們談談
傅瑜君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穿著長及膝蓋的黑色羽絨服，扣了一頂棒球帽，鴉羽似的烏黑長發散在背后。
“傅老師好。”前臺姑娘和她打招呼。
傅瑜君雙手插在兜里，向她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很勉強。
傅瑜君走到關菡辦公室門前，剛想抬手敲門，關菡的助理一個箭步沖上去，替她打開了門，還說：“關總交代了，說您來了直接進去。”
傅瑜君：“謝謝。”嗓音異常沙啞。
小助理道：“您感冒了嗎？我這有藥。”
傅瑜君清了清嗓子：“不用了，你去忙吧。”
“好的。”小助理又替她叩了叩門，朝里揚聲道，“關總，傅老師到了。”
身后響起關門聲，傅瑜君朝辦公室臨窗的地方看去，關菡一身白色正裝，坐在沙發里，向她微微頷首：“你來了。”
傅瑜君坐到她對面，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小碟蛋糕，還有一杯牛奶，她探手摸了摸，溫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