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禮猛然站起身,一揖到底,惶恐不安道:“宋恪禮拜見元先生!”
這一拜,是拜那位*城帝師,半寸舌“元本溪”!
元本溪沒有理睬宋恪禮的鄭重其事,平靜道:“我本不該這么早見你,只不過我一輩子都待在那座城里,春秋前期,我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那荀平的一個字,比我幾斤口水還有用。春秋尾期,又已經沒有我什么事情可做了。如今棋盤上落子生根,按照黃龍士的看法,下田種地,有趣的不是在家等著大豐收,而是親眼去田邊看一眼田壟里的金黃。而且你也不宜繼續留在威澤縣,不妨與我一同看一看硝煙四起的場景,否則咱們讀書人光是嘴上說,哪怕心里確實想著哀民生之多艱,可到頭來連老百姓到底是如何個苦楚都不了解,未免太過可笑。”
宋恪禮眼神熠熠,欣喜道:“晚生愿為元先生馬前卒。”
元本溪點了點頭,問道:“方才我見著了巷中的女子,你覺得比之那個為了見你一面,不惜偷偷離開京城的公主殿下,如何?”
宋恪禮一時間無以對,不知如何作答。
一個是相貌出彩的金枝玉葉,一個是中人之姿的小家碧玉,怎么比?
元本溪眼神有些飄忽,嘆息道:“男女情事,有些人本就是好人,對你好,這自然是幸事,但未必是對方真的有多喜歡你。有些人性子差,肯為你改變極多,卻是真的喜歡你。那位趙姓女子,愿意冒險離京找你,卻絕對不會對家族棄之不顧,到了兩者取一之時,會棄你而去。而巷弄里的劉姓女子,性子溫吞,卻多半能為你不顧一切,生死相隨。世間人,總以為有身份的人物付出一些,便感激涕零,對于近在咫尺的父母養育,貧寒朋友的傾囊救濟,結發妻子的相夫教子,反而感觸不深。”
宋恪禮略帶苦澀道:“晚生受教了。”
元本溪突然坐回石凳,“說話比做事確是累多了,拿酒來。”
宋恪禮趕緊跑去屋子里找酒。
元本溪自自語道:“如果不是北莽,有北涼三十萬,西楚如何,趙炳趙毅這些宗室藩王又如能何?”
元本溪自嘲道:“我亦是無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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