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離開了會議室,江回站起身,指尖兒撫著會議桌的圓邊,慢慢從對面踱了過來。莊凡心也站起來,板直脊梁,抬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回。
他問:“你想聊什么?”
江回不答反問:“你何必針對我?”
莊凡心嗤了一聲:“其他人都走了,就別裝了吧。”
江回笑:“你現在混得這么好,脾氣也變了。”他輕輕皺起眉,像是費力地回憶什么事兒,“咱倆是有點過節,我當年沒追究,你還揪著不放么?”
莊凡心像聽了個彌天的玩笑,聲音輕抖:“我該謝謝你?”
“至少不該這個態度。”江回說,“大家和平共處,好好工作,不好么?”
莊凡心逐字吐出來:“你不會在silhouette待太久的。”
江回預料到這句話,滿不在乎地笑起來:“你是不是說反了?看樣子,你當年的事兒沒人知道,如果人盡皆知,你還能繼續留下?”
手心里捂著濕漉漉的汗,莊凡心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你在威脅我?”
江回沒有回答,如同醫生了解病患的痛點,捕蛇者一招擊打蛇的七寸,他忽然問道:“昨天那個姓顧的帥哥,他都知道么?”
莊凡心攥住拳頭,熬了一夜未合的眼睛布滿血絲,江回關注他的反應:“看來你沒告訴他?也對,我要是你的話,也不好意思讓愛的人知道——”
說時遲那時快,莊凡心驚懼地尖叫,沖上去,掄起拳頭揮上江回的左臉!咣當,江回整個人歪倒在會議桌上,莊凡心死死揪住那衣領,把江回按在上面,又狠狠砸下一拳!
silhouette樓前的馬路上,一輛古斯特靠邊停住,顧拙熄了火,坐在車內朝對面的大樓望去。從老爺子那兒出來瞎轉悠,不知不覺開過來,才明白,從得知莊凡心整夜不眠他就在擔心。
堵得慌,摸了一圈沒找到煙,正好街邊有家超市,顧拙一下車,手機響了,他馬上接通:“莊兒?”
“我是裴知,”手機里的聲音有些急,“凡心出了點事情,你方便過來接他一趟嗎?”
顧拙立刻過馬路:“他怎么了?”
裴知說:“他和同事沖突動了手,受了點傷。”
“我馬上到,幫我看著他。”顧拙掛斷,飛快地沖進了silhouette大樓,他沒工作證,然而保安還沒來得及阻攔,他縱身躍過了通道閘機。
顧拙來過一次,直奔設計部,氣勢洶洶地闖進了部門里,同事們都在議論,頓時望著他愣住了。
他環顧一遭看見溫麟:“小溫,你們總監在哪兒?”
溫麟回過神:“啊……哥!我帶你去!”
顧拙被溫麟領入會客室,沙發上,莊凡心一臉麻木地坐在那兒,微弓著背,頭發亂糟糟的,嘴角和左側顴骨泛著挨拳頭后的青紫色。顧拙走過去,在莊凡心面前蹲下,那雙眼睛很茫然,五六秒之后才望著他動了動眼珠。
“你怎么來了……”莊凡心囁嚅。
顧拙問:“誰弄的你?”他抬手摸莊凡心的嘴角,那么輕,生怕莊凡心會疼。對方不答,他扭臉看裴知:“誰干的?”
裴知說:“另外一位設計師,他們在會議室談事情,突然打了起來——”
尚未說完,程嘉瑪從門口出現,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指著莊凡心罵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不服從公司的安排就罷了,還動手打人!把公司當什么地方!”
顧拙看著莊凡心:“你先動的手?”
莊凡心蹙著眉毛,面對顧拙便舒開了,恨恨變成凄凄,他后悔了,后悔沒有克制住,不然顧拙就不會看到他這副鬼樣子。
“監控拍得一清二楚,誰也賴不掉。”程嘉瑪說,“江組長大人大量不追究,但絕沒有下一次。”
顧拙沒帶名片夾,也沒看程嘉瑪一眼,起身對裴知說:“存我的號碼,有任何情況就聯系我,莊凡心如果再打那個江組長,要調解還是要起訴,我給他兜著。”
裴知有些歉疚:“不好意思,發生這樣的事。”
顧拙伸手按著莊凡心的發頂,回道:“是他給你添麻煩了,我帶他去看看傷,先請兩天假吧。”
莊凡心局促不安,一顆心在胸腔里面飄來蕩去,他沒想過會驚動顧拙,怕顧拙會盤問他。然而,按在頭頂的手掌那么溫柔,滑下來,半捧著他的臉掂了掂,給他注射一支鎮定劑:“沒人要審問你,走吧。”
顧拙都知道,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怕什么。
莊凡心霍然踏實了,甚至充盈著面對一切的勇氣,他收拾東西離開,臨走,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屬的工作,行至門口,他忽然回頭望著所有人,望了很長的一眼。
走到電梯口,莊凡心對裴知說:“哥,秀展的配飾我會搞定。”
裴知道:“好好休息,有我呢。”
莊凡心說:“今天的事兒,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電梯到了,顧拙攬著莊凡心離開,從silhouette走出去,街上是熙來攘往的車,他們等著空隙過馬路,天很晴,風也沒那么冷了。
顧拙回頭瞄一眼大樓,冷靜的面目下憋著彤彤的火氣,重逢之初莊凡心伸著臉給他打,他都沒舍得動手,別人又憑什么?
何況昨天碰見那姓江的,莊凡心失眠了整晚,其中必定藏著貓膩。
顧拙狀似無意地問:“怎么沒見那個江組長?”
莊凡心猶豫著答:“去醫院了。”
“醫院?”顧拙出乎意料,“他去驗傷啊?他傷哪兒了?”
莊凡心支吾道:“鼻子打流血了……好像牙掉了一顆。”后面的不知該不該坦白,“我當時戴著針插,抓了幾根針扎了他肩膀。”
“……”
顧拙愣住,竟有點怕:“……你以后不會家暴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快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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