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凡心嘻嘻哈哈的:“只是半成品,人像為基礎進行創作。”他將畫取下塞進畫筒,“下周上課拍完整的作品給你看。”
顧拙說:“難看的就別拍了。”
這間畫室沒有畫畫難看的,各人履歷都很漂亮,但莊凡心沒有吹噓夸贊,想讓顧拙在低期望值下有個驚喜。他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后將今天做模特的薪酬支付給顧拙,一共一百元。
顧拙沒想到有朝一日靠靜坐幾個鐘頭賺一百塊錢,而午飯花掉了兩百,他張手接住鈔票,掌心暴露出一張窄窄的小紙條。
“這是什么?”莊凡心問。
顧拙說:“聯系方式。”
莊凡心立刻懂了,肯定是顧拙繞一圈看畫時被塞的,他挑一挑眉毛,嘴里輕喊著“哎呀呀”來起哄。
顧拙沒理會,去擺滿雕塑的房間找到顧寶,準備撤了。人們陸續離開畫室,時間尚早,這里又位于市中心,于是大家三三兩兩地結伴去逛街。
那罐爆米花從腦海閃過,莊凡心也不想回家,問裴知:“咱去看電影吧?”
“今天不行,我要去一趟菜市場。”裴知和外婆一起生活,今天輪到他燒飯。顧寶在旁邊聽著,主動說:“小莊哥哥,我有時間!”
眼下也只剩顧氏兄妹,莊凡心根本不考慮那個兄,畢竟是連黃飛鴻大戰鬼腳七都能睡著的奇人。但他稀罕那個妹,答應道:“走,我請你看電影。”
莊凡心和顧寶一拍即合,大手牽小手走路不打滑,邊走邊商量看什么,走出去十幾步后終于想起來還有一人。
他們回頭一瞧,見顧拙拎著琴盒跟在后面,說可憐吧,可那挺拔的身姿看著比誰都颯,說孤單吧,那一臉冷淡的表情明明透著生人勿近,熟人也別惹。
莊凡心體貼道:“你先回家吧,我帶小妹看完電影把她送回去。”
顧寶更直接:“哥哥拜拜。”
顧拙滾一滾喉結,咽下一絲旁人瞧不出的委屈,他這么高大的一個活人,居然就這么被撇下并驅逐了?
按照平時的脾氣,他二話不說打車走人。
但今時不同往日,一份喜歡足以令人大幅提高忍耐力。
顧拙隨便尋了個理由:“她跟著別人我不放心,一起吧。”
莊凡心原本怕顧拙沒興趣,這樣當然更好,兩個人把顧寶夾在中間,他背著畫筒,顧拙拎著琴盒,慢慢溜達到電影院里。
周末人很多,熱映的片子幾乎都在排隊,莊凡心和顧寶決定看一部迪士尼真人電影。進入放映廳,莊凡心坐在中間,電影開始前和顧寶討論原版動畫,迅速跨越了年齡的代溝。
顧拙感覺被孤立了,拿出手機搜索一下原版故事,好沒勁啊。
放映開始,廳內僅有大熒幕散發出亮光,偶爾有一點小孩兒的咋呼聲。莊凡心既喜歡看電影,又喜歡吃薯片,此刻整個人洋溢著幸福。而顧拙生來就不喜歡看電影,無論什么題材,兒時顧士伯和薛曼姿帶他去影院看,他往往跑出去待著。
十分鐘后,顧拙的目光移到前面人的頭頂,感覺有點禿。
又過去十分鐘,他一整天沒休息過的身體涌起疲憊,電影再催化一番,于是閉上眼開始睡覺。
莊凡心的余光注意到顧拙的狀態,待人睡熟,他探手過去托住顧拙的下巴,輕輕將顧拙的頭攏向自己,并提供一邊肩膀。
顧拙靠著莊凡心的肩頭睡覺,呼吸均勻,比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之前還安然。莊凡心卻有點累,為補充體力,拿來顧拙那份爆米花開吃。
一直一直,電影情節層層推進。
隨著影片進入高潮,廳內的小孩兒激動地尖叫起來。顧拙被吵醒,閉著眼睛微微動彈一下,惺忪片刻后,他慢慢睜開了雙眼。
莊凡心小聲問:“醒了?”
顧拙仍靠著,額頭蹭著對方的脖頸,耍無賴地說:“你怎么吃我的爆米花?”
莊凡心剛拿一顆,聞蜷起手:“又沒吃完……”
顧拙伸手過去,小半桶的爆米花他不碰,探指在莊凡心的手心里一勾,將那一顆被捂熱的搶走。吃進嘴里,他裝蒜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的搶了。”
他把人家的肩頭枕得又酸又熱,頭發絲扎得人家皮膚癢癢,偏偏還為一桶爆米花糾纏,這時又扮良心發現,說:“我還你一個吧。”
莊凡心沒明白,只感覺到顧拙又伸手過來,往他手心塞了一小顆什么。他在昏暗的光線下檢查,是小紙團,展開是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
“什么意思?”
顧拙表明態度:“不存,不要。”
莊凡心微怔:“為什么?”
顧拙沖著那耳邊,低聲說:“已經看上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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