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猛地扭頭。
薩摩猛地扭頭。
出聲的人是梅,全名梅·亞歷克謝,一個出身外城的光榮內城人,團結部乃至四部最難馴服的烈犬,連首長都無法完全駕馭他。
但這一刻,梅露出了堪稱柔軟的表情。
那道黑影逐漸近了。
薩摩也終于看清了。
是單無綺。
是被首長親手流放,他親眼看著逐出城墻的單無綺。
他的老師,他的同僚。
以及……他還沒有表明心跡的,戀人。
城墻上的黨員也看清了墻外的來人,原本的竊竊私語,一瞬間變成了騷亂。
是單、單副官!單無綺曾經的屬下愕然道,她、她還活著!
薩摩僵在原地。
他看看單無綺,又看看梅。
單無綺的身上有著異種的特征,她注射的血清沒有奪走她的性命,但她……似乎已經不是一個人類了。
而梅……
梅是團結部執行司的司長,是負責射殺異種,保護基地安全的人。
但梅沒有展示一絲拔槍的念頭。
他該怎么辦
薩摩煎熬地想道。
單無綺哼著歌兒,拎著獵物,春游一般走向基地。
單無綺很快來到防護罩的外沿。
薩摩心頭一凜。
防護罩由伊甸操控,負責擊退一切進犯的異種,現在的單無綺明顯也是一個異種,她會死在伊甸的手下嗎
這時候,梅動了。
梅拔出手槍,薩摩下意識攔住梅。
他以為梅要射殺單無綺。
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梅的槍口指向了微縮核心。
——要維持巨大的防護罩,只依靠一枚核心是不夠的,因此,伊甸部署了許多微縮核心。
——而其中一枚,正在梅的射擊范圍內。
亞歷克謝!薩摩第一次喊出梅的姓氏。
梅冰冷的左眼看向薩摩,仿佛看著一個死人。
你用那個骯臟的姓氏呼喚我,是想以此喚回我的理智嗎梅的聲音比眼神更冷。
梅很少和薩摩提起自己的童年。
薩摩僅僅知道,亞歷克謝是梅的父姓,而且,梅的童年似乎并不幸福。
你冷靜一點。薩摩道。
冷靜我冷靜得不能再冷靜了!梅輕笑一聲,薩摩·亨特,你讓我和她分開了一千零九十五天,如今她回來了,一切可能傷害到她的,都該死!
所以你要擊碎核心,撕裂防護罩,讓單無綺徹底坐實異種的身份,讓她在她深愛的基地里,飽受她深愛的同胞的冷眼甚至恐懼嗎
……梅陷入沉默。
單無綺在防護罩邊緣停下了。
她用觸手興高采烈地舉起腳邊的獵物,像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似的,朝城墻上的人揮舞雙臂。
嘿!哥們兒!單無綺高興地大喊,要來點土特產嗎
你有什么好主意首長的小狗。梅詢問。
薩摩一瞬不瞬地盯著單無綺的身影:你射擊她,我羈押她,讓首長搞定輿論,禁閉室將是她重返基地的緩沖區。
梅安靜了一瞬:為什么是我
梅安靜了一瞬:為什么是我
說完,梅看了一眼薩摩的手。
梅冷哼一聲。
這一次聽你的,小狗。梅輕笑著舉槍,灰色的右眼又明又亮,你還有臉勸我冷靜,你的手——可是一刻不停地在發抖呢!
砰!
子彈射出。
單無綺倒地。
薩摩沖下墻頭,將單無綺抱在懷中。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薩摩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想要摩挲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
但單無綺臉上殘存的表情,讓他激動的心一瞬間冷卻了。
……薩摩深吸一口氣,摘下腰間的手銬,牢牢拷在單無綺的手腕上。
他抱起單無綺,向內擋住她的臉。
梅跑下來:薩摩。
別看她,別看她……薩摩輕聲道。
梅停下腳步,高挑纖細的身影站在薩摩身邊。
薩摩抱緊單無綺。
流放三年,那張曾經耀眼奪目的、漂亮的尖臉,如今仿佛一只饑餓覓食的野貓。
她高聳的顴骨不復從前柔和的輪廓,那是比挨餓受凍的外城人還要絕望的容貌,脫離基地的供養后,她變成了一個潦倒的野人。
但薩摩在乎的不是這個。
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他看過太多這樣的神色了。
他是友愛部的鷹犬,特情司的拷問官,無數昔日的同僚在他的刑具下吐出供詞,更有數十條慘死的靈魂纏繞著他的夢鄉,讓他不得安眠。
但他在單無綺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她本來是開開心心、毫無防備地奔向他們的。
但她挨了一枚子彈。
她被人類背叛了。
我射出的是麻醉彈,不致命。梅低聲道,收起你那副惡心的表情,你以為,你還是三年前那條撒嬌的奶狗嗎
薩摩沉默。
現在,薩摩看著解開手銬,坐在椅子上的單無綺,目光微微閃動。
她失去了記憶,但半個月的磋磨,已經讓她知道基地的情形。
這里不是伊甸。
這里是人間。
單無綺停止敲擊碗沿。
我想見首長。單無綺道。
那張有著明亮藍眸的臉龐,從前的他只能仰望,但如今,他竟也能俯視了。
薩摩道:為什么
內城的蠅營狗茍,在我眼里不算什么。單無綺笑道,而另一個更危急的話題,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參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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