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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狗牌[廢土] > 孢子

                孢子

                ——幫忙。

                ——開心。

                ——開心。

                孢子在阮真莎手心里跳了兩下,又輕飄飄地躍回單無綺肩膀上。

                單無綺撐開左心口袋。

                孢子乖巧地跳了進去。

                零仍在單無綺的大腦中吵鬧。

                你們剛才在聊什么零道,你們背著我建立精神鏈接了把我也拉進去,我也要聽!

                單無綺把胸口袋扒開一條縫:要把你父親拉進來嗎

                孢子蛄蛹了一下。

                ——不要。

                你女兒不要你嘍。單無綺把胸口袋合上,對零幸災樂禍道,你是不是惹到她了,我怎么感覺她有點兒煩你呢

                還不是因為她和你們這群人類混了太久了!零尖利地反駁,她是我的孢子,但她竟然認為,自己是一個人類!

                單無綺的眉毛抬了一下。

                這邊,單無綺還沒說什么。

                但那一頭,零徹底被激怒了。

                卑鄙無恥的人類,騙我一個還不夠,竟然還要騙我的孢子!零張牙舞爪,上躥下跳,為了人類的黎明關我屁事!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異種,卻要我為了你們的大業去死!

                零的話牽扯著被掩埋的往事。

                單無綺意識到,零和筑墻者的情誼非同一般。

                你好。孢子輕聲道。

                零燃燒的怒火一瞬間熄滅了。

                你好。孢子再次道。

                ……隨你們的便!

                零扔下一句氣話。

                他藏進了意識深處。

                單副……阮真莎下意識開口,說到一半,又閉嘴了。

                她咽下了那個不合時宜的稱呼:您的臉色不太好。

                沒什么。單無綺搖頭,我們回去吧。

                二人沿地道折返。

                從地道口出來后,阮真莎再次向單無綺行禮。

                這件事,請您不要告訴小禾。月上中天,明亮的月光照在阮真莎臉上,仿佛透明一般,因為我們這對不稱職的父母,她從內城搬到外城,吃了不少苦。如今,她已經考進了團結部,就讓她在四部的庇護下,平安地度過這一生吧。

                單無綺摸了摸心口。

                左心口袋里,孢子抱著鐵勛章睡著了。

                我不會說的。單無綺道,但阮禾心思細膩,如果她發現了,你打算怎么辦

                阮真莎垂首。

                她撫摸手背,感受手套下分明的鱗片:我的異化程度越來越高了,等她發現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是一個異種。

                單無綺凝視阮真莎的眼睛:你的人類意識還很完整。

                終有一天,我的意識會融入集群意識,軀體的異化,不過是最微小的一個代價。阮真莎低聲道,真到了那一天,四部之中,團結部負責擊殺異種——小禾的槍口,也許會對準我呢。

                執行司才負責這個,阮禾在調查司,是去墻外干活兒的。

                我是鐵勛章的擁有者,還是前核心黨員。阮真莎輕輕閉眼。

                單無綺頓了一下。

                她想起了赫勒瓦爾。

                因為赫勒瓦爾的特殊身份,稽查司的鐵平康,同時申請了執行司和調查司的支援。

                阮真莎預想的情景,的確有可能發生。

                阮真莎預想的情景,的確有可能發生。

                你打算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嗎單無綺問。

                阮真莎點頭。

                這話我可能不該說,但阮禾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生死大事,子女應該悉知。

                單無綺的聲音變得很輕,從墻外回來后,我和梅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趟上行的電梯里。他用玩笑的語氣告訴我,我流放那天,他被封鎖了消息,當他飛跑到城墻上時,我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

                阮真莎的臉龐遮掩在細格黑紗后。

                如果我沒有回來,這就是他和我的最后告別。單無綺盯著阮真莎面紗下微微變化的表情,認真地勸說道,你的決定我無權置喙,但我和梅的經歷,你可以參考一下。

                阮真莎陷入沉默。

                良久,她輕聲道: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單無綺擺擺手,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

                她揣著孢子和鐵勛章,走在空曠的走廊上。

                月光撒下,仿佛碎銀滿地。

                你為什么要和阮真莎說這些零的聲音在單無綺耳邊響起。

                零記住了阮真莎的名字。

                單無綺心頭一怔。

                她抬起手,指尖懸在半空。

                最終,她沒有觸碰左心口袋,只是隔空摸了摸。

                零,自從回到墻內,我的耳邊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單無綺看向窗外,比如墻內和墻外,比如人類和異種,比如永夜和黎明。

                夜色如墨。

                孢子睡了。

                眾生都睡了。

                在這個殘忍的世界,生存是第一要義。單無綺路過一個個房間,透過小窗口,她看到每個人都睡得很熟,但一切塵埃落定后,總有人永遠地活在噩夢里。

                他的大義沒有殺死他,他的理想沒有殺死他。

                殺死他的,是那些被忽視,被雪藏,被犧牲的微小存在——他個人的感情。

                和宏大的命題相比,個人的感情顯得微不足道,但人生的考卷上不是只有選擇題,我們并非每時每刻都站在岔路口上,必須叉掉這個,才能勾選那個。

                但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人為何會追悔莫及因為錯過錯過,不在于錯了,而在于過了。單無綺有點傷春悲秋,今時今夜,她難得細膩了一回,她們畢竟是母女,有些話,能說開還是說開吧。

                零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但單無綺徹底睡不著了。

                她離開福利院,在夜色中漫無目的地行走。

                所有的道路,都會通向外城大廣場。

                當單無綺停下腳步時,她已經站在了警戒線外。

                白天的慘案仍未收尾,單無綺聞到了殘留鮮血的味道。

                單無綺左顧右盼。

                見無人值守,她手臂一抬,掀起警戒線鉆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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