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死于蜂群暴亂產生的精神沖擊。阮真莎微微閉眼,他是蜂的領袖,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做出和當時截然不同的選擇。
柳法已經死了。
但蜂卻死灰復燃了。
零。單無綺在腦中道。
柳法的確已經死了,這個黑裙子女人沒說謊。零輕哼一聲,但她的后半句話……我持保留意見。
為什么
歷史給人類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未在歷史中吸取過任何教訓。
……單無綺無法反駁,但柳法已經死了,不是么
零沉入意識深處。
他沒有反駁。
單無綺看向最后一道人影。
當那道人影映入單無綺眼簾時,單無綺有一點吃驚,但并不十分意外。
——那是阮真莎的影子。
你也死了,對嗎單無綺看著走到影子身旁的阮真莎。
格外蒼白的皮膚,永遠漆黑的裝束,和仿佛迷失在夜色里的朦朧身軀。
我沒有死,但也不算活著。阮真莎道,我是集群意識的代行者,是它對外延伸的觸角,作為代價,當它死去時,我必然死去。
單無綺皺眉。
她問:如果它一直不死呢
我也一樣會死,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十年后。阮真莎答,單副官,您忘記了一切,但您和我們有過一個約定。
我也一樣會死,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十年后。阮真莎答,單副官,您忘記了一切,但您和我們有過一個約定。
什么約定
您允諾,您一定會回來,帶著希望和黎明。
……單無綺闔眼。
她的身上縈繞著太多的謎團,也因此牽扯了太多的因果。
她的指尖垂落在腰間的手槍上。
單無綺撫摸手槍,嘆了口氣。
她沒有舉槍:你帶我來的目的是什么僅僅只是老友舊敘嗎
這場談話比我預料中來得更快,但即便您不來,我也會想辦法找您。阮真莎輕聲道,想必您一定知道,‘蜂’再次出現了。
單無綺沒有接話。
我原本以為,復活的蜂只是空有名號,畢竟,最初的蜂只剩我一人,而如今的我,已經從蜂變成了蟬。阮真莎發出一道嘆息,但是,蜂竟然掌握了讓人類變成異種的能力——那種能力,只有研究所出身的人才能掌握。
單無綺一瞬間想起了赫勒瓦爾。
赫勒瓦爾研究了特型血清。
他觸碰了逆鱗。
復活的蜂,比之前的蜂更加殘忍,也更加急切。雖然我的罪無可饒恕,但放在從前,蜂絕對做不出如此血腥的事情。阮真莎道,我并非是想和蜂切割,我們這些離開內城的研究員,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但現在,我想要阻止下一場悲劇的發生。
孢子瑩白的光變得微弱了。
那些虛幻的人影也消失了。
阮真莎戴上手套,遮住了猙獰的鱗爪:單副官,今天我帶您來這里,是想向您表明,外城仍有一股為您所用的力量。
單無綺良久不語。
她審視著阮真莎的表情。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流放者,我已經不是單副官了。單無綺終于開口,你為什么執意找我
阮真莎低頭一笑。
她從懷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勛章。
單無綺的目光凝聚在勛章上。
勛章的做工并不精致,甚至十分粗糙。
但是,當把這枚勛章沉甸甸地握在手里時,仿佛握著那些不可說的,厚重而沉痛的過往。
某個瞬間,單無綺聞到了鐵水和火花的味道。
這是首長授佩于我的鐵勛章,我一直貼身保存。阮真莎道,蜂群暴亂后,我收留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當我得知,我將得到一枚鐵勛章時,無盡的惶恐占據了我的心靈。
但首長說,他都知道。
他知道我是一個舊日的亡靈,他知道我在為過去贖罪。
我說,我不配痛改前非。
但他對我說,這枚鐵勛章并非一個嘉獎,而是一個證明。
阮真莎將那枚鐵勛章放在單無綺手心里,蟬的破土,只需要一聲信號,當您需要蟬的力量時,請看在這枚鐵勛章的份上,毫無顧慮地驅使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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