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的大人是不是在書里,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
一群人圍著他,拼命地點頭:“是啊,是啊,是這樣啊,我們的眼淚都流光了!”
“請問,瀝川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條腿?”另一個女生怯怯地說。
“是啊,”瀝川一臉的好脾氣,“你想過來證實一下嗎?”正說到這里,看見了我,把頭一低:“oops!”
然后他抬頭對大家說:“作者大人在這里,請大家給我一個面子,多多請她簽字,好不好?”
“好哦好哦!”
大家終于把我圍住了。
出了書店,在一個寂靜的街角,瀝川忽然叫住我。
他從包里拿出一個古典式樣的木函,打開木函,拿出一本比我的書還要厚兩倍的冊子。
那冊子看上去遠比我的書要精致,裝訂成一本書的模樣,卻有畫冊那樣的大小。
他吻了我一下,他將冊子遞到我的手中:“今天是我們的生日,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
“lettersxiaoqiu”(給小秋的信)
翻開第一頁,我看見一封中文的信:
“hi瀝川,
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我考得不錯,連最差的精讀都考了86分。你喜歡嗎?中午我和安安去北門的小店吃牛肉拉面。我放了很多的香菜。味道真好。晚上我去晚自習,帶上一杯濃茶。我在那里看完了最后一本《天龍八部》。是的,我不好好學習,想休息一下。小秋。”
下面是他的回信,我的譯文。
“hi小秋,考試考得那么好,真為你驕傲。北門的牛肉拉面,是我們去過的那家嗎?我還記得你說那里的牛肉湯是白的,清濁分明,色香味醇。對不起,小秋。分別的那天我什么也不能說,只能飛快地逃走了。當時我真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我帶走了一個你的枕頭,里面殘存著你剩余的氣息、隔夜的味道。現在我在醫院里,依然枕著它,好象你還在我身邊。我的手術安排在明天的上午十點。家人們齊齊去了教堂,為我祈禱。幸好你不在,也不知道,我不用看見你傷心難過。無論如何,你都會祝我好運,是嗎?愛你的,瀝川。”
我從頭一直翻到尾,從一半開始,我的email就結束了,他仍然接著往后寫,長長的獨白,英文夾著中文。
我默然看著他,深深地感動。
他摸了摸我的臉,柔聲地說:“我其實回了你的每一封信。沒有力氣打字,我悄悄地錄在錄音筆里了。后來,你沒再給我來信,我仍然經常寫。沒有告訴rené,不過已成了習慣。”他將我的手捧到他的心上,繼續說,“本來我打算在遺囑里將這些信委托給rené保存。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或將不久于人世,rené會把這些信寄給你,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人深深地愛過你。”
我把那本厚厚的冊子抱在懷里。促狹地笑了:“難道你從沒想過,我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多半是因為你。我若真的要死了,也多半是被你氣死的?”
瀝川凝視著我,目光深沉而專注,仿佛在我的瞳孔中尋找他的影子:“小秋,手術以后,我不敢看自己,從不照相,家里也沒有穿衣鏡。我一直以為,美的東西永遠離我而去了,等待著我的,只有死亡和腐朽。不是嗎?如果你手里拿著把錘子,什么東西看上去都像是釘子。可是,”他的目中有陽光,也有雨滴,“我卻在你這里看見了久違的美,在你的眼中,我是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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