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需得修士相助,是為點化。
但凡是修士比禽獸之類修為高出兩個境界的,便可使禽獸服下化形丹,隨后施與點化之術,使其化為人形。
其二需得天雷相助,是為渡劫蛻變。
當禽獸之類有六階修為時,可借助天雷淬體,褪去毛鱗羽角,化為人身。
其三則是當禽獸修到十二階時,可自然變為人形。
以上三種化形之法,第三種中禽獸本體仍然為獸,所謂化人并非當真化人,而不過是變化之術罷了,并不算在妖修之類,此處且不論它。而前兩者確為禽獸化為妖修之法,且獸化為人實為逆天之舉,自是有得有失。
若是被修士點化,便是欠了那修士一份恩情,需得還了恩惠,否則便化為人身,也要步步劫數。故而但凡是被點化的獸類,往往就要認那修士為主,供他驅使,以償還恩情。那嚴霜便是如此。
獸類因點化成人,并未有多少苦楚,成就人身后便生出靈根,再不能吸收日月精華。其人身時天賦神通亦不可用,唯有生死關頭能化作獸身,使出神通救命,然而事后也將要虛弱數日,方能復原。其壽數長短也是與人相同。
若是受天雷淬體而成人之禽獸,肌肉經絡血脈均是因天雷而生變,轉化之時備受痛苦,一個不慎,就有殞命之憂。不過一旦成功化人,不止人身時便可使用小神通,更能在獸身與人身之間自行變換,比起受點化者,卻要自由快活得多。
只是即便如此,此類妖修也已然長出靈根,不得吸取天地精華,自然獸身時也是無法修行的。其修行筑基后與受點化者同,體內皆再不是妖元,而是與仙修一樣的真元。
以上種種損失不提,勿論以點化或是蛻變,禽獸化人后滿身修為盡皆化為烏有,需得從頭練起。可見萬事自有因果,捷徑雖有,其路上卻荊棘更多,總是要冒上些險難,方能有一番成就。
也因有這般多的緣由,才使許多想要成人的禽獸之類望而卻步,也使得妖修之數并不如妖獸靈獸之多。
是以徐子青也十分苦惱,不知該怎樣為好。
雖說重華是他妖寵,他實則是將它當做家人、后輩寵愛,即便心中極希望重華化為人形,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為它做了決定。
而且玉簡中更有所,潛力愈加的禽獸之類,要煉化橫骨愈難,自然化為人身也愈難。重華身具大鵬血脈,盡管只有一絲,血脈也要比尋常禽獸強橫許多。
他當然能將重華點化,可是點化之后……重華所具的大鵬血脈,豈非就全然浪費了?若是讓重華自行選擇……重華年歲尚小,經歷世事更淺,此事卻事關重大,又怎能任它如此輕率!
嘆了口氣,徐子青神識掃過最后,那乃是一門點化之法。
他如今算是明了為何師尊那般告誡于他,想必也是看穿了重華特殊之處,要讓他謹慎行事。
思忖半晌也不能決定,徐子青終是搖了搖頭。
也罷,還是待重華長大些再說罷,現下他先將這一門點化之法學了,日后重華勿論有了何種抉擇,他也能為它達成。
于是徐子青便以神識速速掃過那門功法,將法訣刻入識海之中。
隨即他閉上雙目,就慢慢體悟起來……
峰頂,例行揮劍三萬次后,徐子青略略拭去額頭汗水,停了下來。
云冽正在一旁吸收天地靈氣,身后一柄無形巨劍忽隱忽現,聲勢驚人。
徐子青看了一眼,并不打擾,而是走遠幾步,端坐下來。
而后,他握住了那枚刻錄了《春雨》與《夏雷》兩部劍法的黃階玉簡,將神識送入其中,默默觀想起來。
因性情緣故,他此時首先要習練的便是《春雨劍法》。
故而他定下心神,闔目觀想,眼前就霎時呈現出一幅似真似幻的畫面來。
畫面里,春雨如絲,綿綿不絕,細密不斷。
那無盡纏綿之意盈滿天地,飄飄忽忽,如泣如訴。這等奇妙之感,就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憂傷,一種綿密的細膩之情。
然而雨落之后,草木新生,大地回春,一片碧色映入眼簾,竟是如此生機勃勃,清新澄澈。
忽然間,有一道人影現身于草地之上,手持一柄細劍,扭身而舞!
那劍法正如春雨,柔和綿軟,像是并無劍之鋒銳,卻又絲絲縷縷,糾纏不斷……但下一刻,劍法陡然一變!
纏綿的春意忽而化作一種柔韌,旋即迸發出絕強的力量!
像是有一種堅韌之意不斷地向外延展,就仿佛遇上了什么障礙、要極力突破這個障礙一般!
這種奮力向上、誓要掙脫束縛的決心,就好似初春時節,種子要破土而出、枯木要迸發新芽,是如此強悍,如此不容抵擋――
以極柔之力化作綿綿巨網,而柔到了更為極盡之處,便突然生出爆發之力。
這便是春雨劍法,如春雨一般柔和纏綿,但木因春雨潤澤生發,又有著另一種與之相反的力量,掙脫桎梏,渴盼新生!
徐子青觀想劍法,將那一幕幕虛影盡皆刻入腦海。
他體會著其中的深意,體味著劍法的每一招每一式。當看得越多,他便催動《萬木種心大法》,竟然當真好似化作了一粒深藏在地底深處的草籽,享受了春雨的潤澤,又因潤澤迸發新生。
這樣的力量是生命之力,讓他無比憧憬,也深深共鳴。
在此時此地,徐子青仿佛終于領會到一絲木之道的力量,他忽然明白,若是要號令天下萬木,并非只是單單融合種子便可。
更多的,是需要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