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拼了命的想往車里擠,卻被阻擋在外,緊扒著車玻璃,一路隨行。
車停在路口,聶文遠側過頭,看到小外甥的后腦勺靠著椅背,碎發掃過白皙的耳朵,他的兩只眼睛緊閉著,鼻翼輕輕扇動,睡著了。
聶文遠從大衣外面的口袋里摸出半包煙,他低下頭,叼了一根煙在嘴邊,欲要去拿火柴盒點火,又皺皺眉頭,把煙塞回煙盒里面。
車里很安靜,聶文遠抬手揉揉額頭,眼簾闔了幾秒后睜開,眼底一片肅穆清明。
到地兒已經過了凌晨一點,吳奶奶睡的很死,不知道外面的響動,她要是知道聶文遠帶個人回來,估計后半夜會一個人嘮嘮叨叨,沒法合眼。
黃單跟著男人換鞋上樓,倆人的腳步聲都不沉,穿過寂靜的走廊,進了里面的那間臥室。
門在后面掩上,聶文遠脫了大衣,穿反的黑色粗線毛衣暴露在燈光底下。
黃單瞥一眼,還是決定不說。
聶文遠自己發現了,他若無其事的把毛衣脫下來再穿上,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和不自然,那樣子實在太過于平穩,似乎心口不一的人真不是他,是另有其人。
黃單看看男人的臉,知道對方不會解釋今晚的事,他也不問一個字,如他所愿的來接他了就好。
待會兒要唱歌了,黃單有點緊張,想喝水潤潤嗓子,“舅舅,有水嗎?”
聶文遠說桌上有。
黃單端起那只紫砂茶杯,把蓋子揭開喝了茶,涼透了,茶濃,他的舌尖上漫出了苦澀的味道,絲絲縷縷的在嘴里擴散而開,渾身的熱度都因為那一抹涼涼的苦味給壓下去一些。
“舅舅,我要開始唱了。”
聶文遠坐在椅子上,長腿交疊著,姿態隨意的頷首。
黃單抬起兩只手,很認真的給自己打拍子,他唱每個字的時候,眼睛都直直的望著椅子上的男人。
把最后一個音唱完,黃單就聽見男人說,“出去。”
他愣了一下就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一眼,男人還在椅子上坐著,姿勢也沒變,就是面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點說不上來的古怪。
沒兩分鐘,黃單就被聶文遠叫回臥室。
聶文遠說,“再唱一遍。”
面對這個費解的要求,黃單什么也沒問,就又開始用手打拍子,認認真真的為男人唱完生日歌。
聶文遠第二次叫小外甥出去。
黃單瞇了瞇眼,男人有問題,他沒當場詢問,乖乖的走出臥室,“陸先生,我想知道聶文遠在里面干什么。”
系統,“檢查有沒有錄到生日歌。”
黃單,“……”
不多時,里面傳出低沉的喊聲,黃單推門進去。
聶文遠端起茶杯喝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把茶杯放回桌上,下一刻又拿起來把嘴巴碰上去,做著奇奇怪怪的事,他的表情很嚴肅,讓人想笑,卻屈服于他的威嚴,只能裝作沒看見。
黃單不說話,只是隔著一張書桌看男人。
聶文遠把杯子里剩下的涼茶喝完,等著小外甥的生日禮物。
他看著小外甥繞過書桌,一步步的走過來,腳步停在他的面前,他的鼻端多了一縷淡淡的氣息,很干凈,讓他想起了雨后竹林里的清香。
小外甥蹲下來,仰著脖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純粹,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干干凈凈的,聶文遠的唇角抿在一起,一不發。
黃單拉住男人粗糙的大手,將自己的臉埋上去,嘴唇貼在他微熱的掌心里,輕輕落下一個吻。
聶文遠看著小外甥張合的嘴唇,分辨出了什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的小外甥在說“舅舅,小于愛您”。
這句生日祝福用上了尊稱,聶文遠知道小外甥沒有其他心思,僅僅只是表達一種敬愛,可他的心思卻很多,他意識到一些問題,思緒掉進殘酷的現實里面,被完全淹沒,侵蝕腐爛。
黃單見男人沒反應就問,“是不是在發呆?”
聶文遠凝視著小外甥,他半闔眼皮,眼底有什么在激烈的翻涌著,又迅速沉寂下去,口吻淡淡的說,“小于長大了,往后你要是有中意的女孩子,就跟舅舅說一聲,舅舅會出面為你操辦。”
黃單說,“好哦。”
聶文遠的眼皮驟然撩起。
黃單迎上那道異常黑沉的目光,故意說,“我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會第一時間告訴舅舅,有舅舅出面,女孩子的家人會很滿意,到時候我會跟她結婚生子,好好過完一生。”
聶文遠的面部輪廓嚴峻,眼臉下有一片陰影,他坐著沒動,像一個孤獨寂寞的老男人,看起來有點可憐。
黃單在心里嘆口氣,不刺激他了,“騙你的,我沒有中意的女孩子,以后也不會有的。”
聶文遠的眉心擰成川字,小外甥的謊很拙劣,他卻信了。
人在某種時候,會無意識的去貼近對自己有利的一邊,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能力。
黃單沒有再多說,不論是哪種承諾,都需要進過時間的啃噬,看看是完好無損,還是片甲不留,他站起來,彎了腰背去摟男人的脖子,“舅舅,晚上我想跟你睡。”
聶文遠的語氣里聽不出異樣,整個身子卻僵硬了一下,轉瞬便恢復如常,“不行。”
黃單沒有離開,他把手伸到后面,摩||挲著男人后頸的一塊皮膚,“舅舅不習慣跟別人同睡一張床嗎?”
這里是男人的敏感點,黃單早就知道了,也記著,不會錯的。
聶文遠的呼吸重下去,他一把抓住小外甥細細的胳膊,那聲音低低的,富有磁性,也帶著明顯的警告,“小于。”
黃單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連聲晚安都不給。
聶文遠用力掐了幾下太陽穴,在褲子口袋沒摸到煙,才想起來煙在大衣的口袋里,他起身去翻大衣,把煙跟火柴盒都拿在手里。
煙點燃,聶文遠微瞇了眼睛吸上一口,他吸的有一點急,被嗆的咳嗽,眼角生理性的發紅。
門突然從里面打開了,黃單靠著墻壁,沖氣息微亂的男人笑,“一個人睡覺好冷的,舅舅,我給你暖被窩吧。”
聶文遠看著小外甥唇邊的那一抹笑,他的視線往上移,看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發現了同樣的笑意,很真,沒有一絲虛假跟奉承。
這世上最了解聶文遠的那個人,不是從小把他帶大的吳奶奶,也不是他自己,是他現在的小外甥。
黃單洗漱完就爬上靠墻的那張床,把角落里疊成豆腐塊的被子抖開了,他平躺進去,將被子拉到胸口。
衛生間里的嘩啦水聲一直持續著,黃單在車上睡過一覺,這會兒還是很犯困,他的眼皮正在打架,拉開了又纏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衛生間里的水聲停止,聶文遠帶著一身水汽出來,床上的人已經進入夢鄉。
床是單人床,睡兩個人會擠。
聶文遠剛躺上去沒十分鐘就爬起來,他站在床邊點根煙,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外甥,半響慢慢俯身,一口煙霧噴吐在那張青澀稚嫩的臉上。
睡夢中的黃單蹙了下眉心,手拿出被窩,在旁邊摸了摸。
聶文遠捻滅煙躺回原來的位置,由著那只手碰到自己的手臂,溫暖的身子貼上來,把他抱住了。
又過了十幾二十分鐘,聶文遠再次坐起來,他這回沒下床,而是把小外甥的秋褲拉了下來。
有個床頭燈開著,燈光暖黃,聶文遠在那片光亮里看著小外甥的屁||股,白白的,看不出之前被打過的痕跡。
他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放上去了,粗糲的手指一點點撫||摸,著魔似的收緊了手。
黃單不舒服的動了一下,“輕點……”
聶文遠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沒撤開,也沒再動,他隱隱嘆口氣,沉重又迷茫,讓人心口發悶。
凌晨四點多,黃單起來上廁所,他迷迷糊糊的站在馬桶那里放水,突然感覺出了什么,就對著手哈口氣,嘴里有煙味,非常淡,屁||股上的肉還有點疼,像是被抓過。
黃單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他上完廁所洗洗手出去,爬回床上繼續睡覺。
在黃單睡著以后,旁邊側身面朝著外面的聶文遠睜開眼睛,他沒轉頭,只是握住了腰上的那只手。
第二天早上,黃單醒來的時候,大半個身子都在男人懷里,他沒撤回手腳,在近到曖||昧的距離里打了個哈欠,“早啊舅舅。”
“嗯。”
聶文遠撩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朝衛生間走去,那背影挺拔,步伐沉穩,沒人知道前面是怎樣一幅景象。
黃單沖著男人的背影問道,“舅舅,你看到我的衣服了嗎?”
聶文遠沒回頭,“在被子另一頭。”
黃單愣了愣,“哦。”
他把手伸進去,摸到了自己的衣服,觸手溫溫的,應該捂了有好一會兒了,不知道男人什么時候把衣服塞被子里的。
衛生間里又傳出水聲,黃單穿好衣服把床整理整理,被子疊成豆腐塊丟到角落里。
聶文遠出來后把門帶上了,“你去樓下刷牙洗臉。”
黃單說,“我的東西都在里面。”
聶文遠的態度很強硬,不容拒絕,“樓下有新的,讓吳媽給你拿。”
黃單走到男人面前,像小狗般的動了動鼻子,“舅舅,我們都是男的,你早上要做的事,我也會做。”
聶文遠瞥小外甥一眼,視線忽然越過他去看床被。
黃單也看過去,“可以的吧?”
聶文遠沒吝嗇,很直白的給出評價,“不錯。”
黃單問道,“舅舅,那我現在可以用你房里的衛生間了嗎?”
聶文遠說,“不可以。”
黃單,“……”
樓底下飄散著早餐的香味,吳奶奶在客廳里拿著雞毛撣子撣灰,她聽見樓梯口的腳步聲,這一瞥過去,驚的雞毛撣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會從樓上下來?”
黃單的腳步不停,“奶奶早。”
吳奶奶撿起雞毛撣子就氣沖沖的過去,又顧忌著什么硬生生剎住腳,“問你話呢,你別裝聽不見。”
黃單的背后響起聲音,“早上來的。”
吳奶奶聽聶文遠那么說,她更納悶了,“早上?什么時候?我五點多一點就起來了。”
聶文遠沒回答。
吳奶奶把雞毛撣子放柜子里面靠著,看了眼牙沒刷臉沒洗,眼睛上還掛著眼屎的小青年,“小于,你來這邊,你媽知道嗎?”
黃單說不知道,他當時打算留個紙條的,可想想又沒留,原主媽不關心。
“紙條有什么用,萬一被風吹掉了呢?”
吳奶奶沒好氣的說,“你這孩子怎么盡干些讓人操心的事?”
聶文遠對小外甥說,“去刷牙洗臉。”
黃單立刻就走。
吳奶奶瞪瞪他的背影,轉臉說,“文遠,你不給友香打個電話說一聲?”
聶文遠說,“她沒打來。”
下之意就是,電話沒響,那就表示聶友香還沒有發現小兒子不在屋里,過會兒吃早飯肯定會發現的,到時候就會打過來問情況。
如果電話一直不響,說明聶友香根本不擔心小兒子的去向,他主動打過去,也沒什么意義。
吳奶奶不說話了。
早飯是八寶粥加小菜,還有一盤子水煮雞蛋。
黃單的吃相很好,勺子不會跟碗碰出什么清脆聲響,他沒理會對面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自顧自的剝雞蛋吃。
吳奶奶除了吃飯撥菜,把筷子放嘴里吧唧,她還有個習慣,就是會去一直盯著人看,越讓她不滿意的,越盯的緊,甭管是吃東西,喝水,還是說話做事,她都盯著。
黃單覺得老奶奶挺厲害的,就這么死死的盯著他看,竟然還能在聶文遠一碗粥剛吃完的時候就發現了,及時慈愛的問他要不要再吃一碗。
這一心二用的程度,他做不到。
聶文遠說不吃了。
吳奶奶說,“粥不吃就算了,雞蛋要吃,大清早剛煮的。”
她指使只顧著自己吃蛋的小青年,“小于,你給你舅舅剝一個。”
黃單正要把手里的小半個雞蛋吃掉,就有一只手朝他這邊伸了過來。
那小半個雞蛋進了聶文遠的肚子。
黃單怕老奶奶看出什么,他不動聲色的觀察,還好對方沒有露出別的情緒,只是單純的不滿意剛才那一幕,覺得自己的驕傲跟小混混太親近了。
蹲過勞改,就是給一個人的品行判了死刑,會跟壞孩子,垃圾,廢物這些詞結合在一起。
上午九點不到,聶友香帶著兒子女兒上門,手里提著一籃子生雞蛋,兩刀五花肉,桂圓,蜜棗,一條煙,兩瓶酒,兩條糕,還有兩只活雞,一公一母。
東西挺多的了,聶友香也是下了血本。
吳奶奶忙去接了放在茶幾上面,客客氣氣的端茶倒水,嘴里喊著“坐啊”,還不忘給陳飛陳小柔拿娃哈哈喝。
黃單沒喝過,都不知道老奶奶什么時候買了一板擱在屋里。
他的臉抽了抽,心想這老奶奶年輕時候一定是個厲害角兒,對待小輩上面,偏心偏的一點都不含糊,光明正大的偏。
聶友香似是這才發現小兒子的身影,她丟下水杯就過來,作勢要擰小兒子的耳朵,“死小子,什么時候上你舅舅這兒來的?”
黃單往后躲,“早上。”
聶友香還想說什么,聽到門口傳來聶秀琴的聲音,就直奔廚房,一眼都沒看。
聶秀琴是一個人來的,她帶的東西少,也遠遠沒有聶友香的值錢,除了一簍子紅彤彤的蘋果,就是一件自己打的毛衣,一件毛線背心,選的顏色都偏深,適合聶文遠。
聶友香聽吳奶奶夸聶秀琴手巧,說毛衣的針腳有多密,背心打的有多好看,她的臉色就不怎么好,自己沒注意過聶文遠的穿衣尺寸,對方卻留了心眼。
把芹菜的葉子拽掉,聶友香在心里冷笑,真看不出來,她這個妹妹平時柔柔弱弱的,風一吹就倒,動不動就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關鍵時候厲害的很,小算盤打的比她響多了。
這下子倒好,她花了那么多錢,好幾天前就開始準備,還沒人幾兩毛線的情意重。
客廳里的電視開著,在重播《永不瞑目》。
陳小柔一邊喝娃哈哈,一邊看電視,她問了聲,話是問的自己弟弟,“你先來干什么?跟舅舅有什么我們不能聽的悄悄話?”
黃單說,“睡不著就過來了。”
陳小柔笑了聲,“哥,你信小于的話嗎?”
陳飛靠在沙發上看報紙,他像是有病似的,好奇舅舅接觸過的任何一樣東西,似乎只要自己也接觸了,就離舅舅的身份地位更近一步。
他沒直接回答,而是提問,“從家里到舅舅這兒遠的很,開車都要大幾十分鐘,家里的自行車都在,一輛沒少,也不知道小于是怎么過來的?”
陳小柔喝了口娃哈哈,“走過來的吧,小于又沒長翅膀。”
黃單無視了兄妹倆陰陽怪氣的口吻。
聶秀琴過來跟沙發上的三個孩子打招呼,她問的是最小的那個,“小于,你舅舅呢?”
黃單說在樓上接電話。
聶秀琴能理解,“今天是你舅舅三十六歲的生日,打電話問候的人應該會很多。”
她在客廳待了沒一會兒就也去了廚房,幫忙準備午飯,期間跟姐姐聶友香沒有任何交流。
今天這日子,吵起來太不像話了,為了避免那一幕發生,她們還是不說話的好,省的想起不愉快的事,沒法收場。
聶文遠下樓,客廳里的氛圍就變了,沙發上的陳飛陳小柔都坐的端正起來,不再陰陽怪氣,一個端莊溫婉,一個謙卑有禮,兄妹倆表現的無可挑剔。
陳小柔站起來,“舅舅,我跟我哥能去你的書房看書嗎?”
聶文遠說,“樓上有。”
陳小柔一愣,“在哪里?”
聶文遠坐到沙發上,“上樓左走第二間。”
陳小柔哦了聲,眼神示意陳飛跟她一塊兒去樓上,陳飛照做。
他們進去那個房間,發現里面擺放著一個小書架,上面都擺滿了,全是適合他們這個年紀看的,除了一些少男少女雜志,還有武俠,青春,玄幻,情,靈異等書。
陳小柔抽||出一本情翻翻,“舅舅這里怎么會有這類的書?我沒辦法想象舅舅看這類書的樣子,太搞笑了。”
陳飛打量著書架上的書,他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小柔把情放回去,換了本雜志,“哥,你說,如果這些都不是舅舅看的,那還能是誰?”
陳飛突然開口,“你的意思是,這是為陳于準備的?”
他下意識的反駁,“不可能。”
陳小柔覺得這個問題很耗腦細胞,她細細的眉毛蹙了蹙,“算了別想了,找本書打發時間吧,我不想出去面對舅舅,壓力很大,縮手縮腳的,很不自在。”
陳飛沒作聲,過會兒才問,“小柔,這房間會是舅舅給陳于弄的嗎?要不要問一下吳奶奶?她或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陳小柔有些不耐煩,“哥,不是說了不想了嗎?要問你去問,別打擾我看書。”
陳飛抿了一下嘴巴,“我只是覺得陳于變了,舅舅很喜歡現在的他,你也知道的,以前根本不是那樣。”
陳小柔說,“那又怎么樣?”
陳飛呆了呆,是啊,那又怎么樣?沒本事的人,終究還是沒有什么作為。
他心里的嫉妒和怨氣又翻出來,攪的他哪兒都不舒服,“小柔,為什么舅舅愿意把陳于待在身邊教導,卻不愿意給我一個工作機會?”
“我也不是非要多大的官職,就想著最好能進機關單位,你跟媽也能有面兒不是嗎?”
陳小柔抬頭,“哥,在我的心目中,你自信,優秀,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工作的事舅舅不插手就算了吧,你大學畢業,又不是沒有選擇的機會,在那些工作里面挑一個先干著,積累了經驗也好再跟舅舅提,看他能不能給你換個福利好的單位。”
陳飛笑的苦澀,“說的倒容易,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我那幾個同學不是繼承家業,就是當了干部,做了小領導,你讓我從基層做起,我見到他們的時候,還有什么臉面?”
陳小柔說,“哥你想去新世紀嗎?”
陳飛說想啊,“那項目很大,聽說光投資人就不止一個,舅舅是其中之一,還有那個王明,別的就不知道了。”
陳小柔說,“要不你去問問有沒有什么崗位?”
陳飛說,“這還用問?沒有誰給我做介紹人,我去了,還不就是在工地搬磚,弄鋼筋混凝土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