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潛看出,杜志勛心里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他才總想套自己的話,想試探自己到底有沒有底牌。
而丁潛心里想的卻不是這個。
他嘴上在應付杜志勛。腦子里卻在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回憶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陷入這么一個離奇的案子里。他本來最近就神情恍惚,甚至連他自己都有點兒懷疑翁紅到底是不是他殺的。這些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沒辦法對別人講。
他看著那些現場照片,對于有速讀能力的他來說,十幾張照片一眼就盡收眼底了。
如今冷靜下來,以第三者的身份重新看這件離奇兇殺案的案發現場,感覺與當時截然不同。
他隨手翻到下一頁,津津有味往后看,看兩眼,再往后翻。那悠悠然的架勢怎么看怎么不像個犯人。
王崇按捺不住,喝道:“喂,看兩眼就得了,你以為我們請你來喝茶,讓你讀書看報吶?”
丁潛瞥了他一眼,悠悠道:“突如其來之事,必有隱情。惟隱情審真不易,審不真必吃其虧。但此等隱情,不會是道理,一定是利害。”
“你說得什么玩意兒。跑這兒來跟我們拽詞兒呢。”王崇學歷不高,平時也沒時間看書,對這種半文的話,聽著跟聽天書一樣。
杜志勛微微一凜,解釋道:“這是軍閥閻錫山說過的話。意思是說任何突然降臨的事情必定有深層的原因,不容易發覺。一旦判斷錯了,就會吃虧。但凡這樣的隱情,沒有道理可,一定是利害使然。”
丁潛撇撇嘴,算是贊賞的微笑。一直陰沉著的臉色也露出點兒光亮。從本質上來說,他其實并不怎么討厭杜志勛。可惜兩個人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對立面上。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杜志勛問。
“我這些天一直云里霧里,直到現在才霍然明白了一些東西。”
“不要繞彎子了,有話直接說。”
丁潛從卷宗上拽下了一張照片,當著杜志勛的面晃了晃。照片里照的是整個廚房,在散落一地的黃瓜、橙子和雞蛋之間,放著幾個物證編碼牌,有幾處丁潛留下的腳印。
丁潛說:“我當時走進翁紅家的時候,房間里一片凌亂。就是照片里這個樣子。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就是我看到的……我當時就注意到在廚房的地上,零零散散扔得都是黃瓜,橙子,豇豆什么的。我剛開始想到是來了入室搶劫的,但是入室搶劫的干嘛要翻這些蔬菜水果,是不是有點兒沒法理解。我覺得這里面有點兒蹊蹺,但一時間也沒想出什么原因。之后就看見了翁紅的尸體,我就把這件事給忘了。直到剛才看到這幾張照片,忽然提醒了我。我當時是站在廚房里,距離太近了,所以我沒看出什么。這張照片拍攝的距離遠。把它們當成一個連貫的整體就容易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