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帥和皇帝的思維顯然都是另一個頻段上的,海因里希上半身向前探,沉聲道:“我不敢肯定那就是唯一的出路,但我會做出各種嘗試,直到走上正確的道路為止。”
那次談話過后西利亞沉默了很久,仿佛在內心反復思索海因里希這番話的真實性和可行性。直到兩天后他們坐在巨大的落地舷窗邊喝茶,皇帝正一千零一次試圖用精神力反控獅鷲,突然聽見西利亞突然開口道:“政體上的改革通常都要花很久,海因里希。”
皇帝意外的抬起頭,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所以?”
“雙子座帝國建立剛過五十年,現有的貴族階級大多是第一次銀河大戰時給帝**做戰爭投資的富豪和軍火商,以及一些出身于聯盟上層世家的遺老遺少。戰爭時代他們為帝**出錢出力,提供聯盟的各種情報,是你們的有力同盟。但和平年代里他們的勢力迅速擴張,對皇權產生了嚴重的威脅,所以你對他們感到不滿。”
“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你發現自己一人無法解決這遼闊疆域內的很多問題其中相當大一部分都是由這些貴族階級引起的所以你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進而覺得獨|裁制太危險了,有可能會讓你一步踏錯,便成為銀河系的萬古罪人。”
海因里希微微皺起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你對獨|裁制的不滿歸根結底是因為你的思想和貴族階層無法統一,這在人類帝國史上是很罕見的。通常情況下皇帝的利益和大貴族大地主階級綁定在一起,所謂獨|裁并不是指皇帝一人的獨|裁,而是皇帝率領一個階層對整個國家進行獨|裁。制度會自然而然的實現這一點,你只是需要時間。”
海因里希這次幾乎立刻明白了西利亞的意思:“你是說用不了幾年我就會改變主意?”
西利亞沒有否認,平靜的點了點頭:“當你和貴族階級達成共識的時候要么是你改變主意要么是他們改變主意,這種情況下我更傾向于是你從那一刻起你會發現帝國的運行順暢了很多,以前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現在都變得心應手,似乎帝制也沒那么不好起來;到了那個時候,我很懷疑你還會不會再堅持什么君主立憲制。”
他們坐在舷窗前,滿天星斗在廣袤的太空中閃閃發光。遠處仙女座星云如鎖鏈般光輝燦爛,順著整條旋臂緩緩旋轉,一直延伸向遙遠的黑暗深處。
海因里希沉默了很久。
“一切都源于你的推測,西利亞”半晌他低聲道,“但人和人是不同的,歷史未必每一次都會重演。”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他潛意識里知道西利亞的觀點也不是全無道理。
西利亞也當過獨|裁者。
這也許是聯盟制度最奇妙的地方議會在延續千年后不可避免的開始**、潰爛,而急劇擴大的軍部勢力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來進行統治,這個人就是加文·西利亞。
事實上在對抗孔塞特林家族的政治入侵、清掃軍部及議會**、平息蛇夫星座兵變等一系列事件中,西利亞幾乎都在搞一堂;他的施政方針無法通過議會來進行討論,因為那時議會已經是問題的根源了。
當然他也不能跑去跟軍部討論,畢竟部隊不是崇尚民主的地方,軍人當權不可避免就會成為獨|裁的溫床。于是他就像走鋼絲一般對聯盟政府進行了數年的獨|裁統治,經過數番危險而高效的改革后,在民眾的贊譽聲中,赫然發現自己幾乎成了民主制度最大的對頭。
“權力的滋味非常甜美”西利亞頓了頓,仿佛喟嘆般道:“那種一有想法就能立刻得到貫徹,政策實施毫無拖延,所有人都跟著你的步調走的感覺,實在是每個當權者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海因里希心說我可不是這樣。但轉念一想,自己情況不同是因為帝國階層利益不統一,而當時聯盟政府就像西利亞手里的鳥籠子,哪只蠢鳥想冒頭都得經過他的手,可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獨|裁么?
西利亞吸了口氣,半晌才徐徐的、徹底的吐了出來,仿佛藉此吐盡了肺里的一股濁氣。“你現在說得很好,獨|裁制以一劑猛藥治好了重癥待斃的聯盟,然后化帝制為君主立憲,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那個最好的。然而你忘了時間不會讓所有事情都向最好的方向發展,現在你堅定的意志,就是將來最大的變數。”
他站起身,端著空了的茶杯向艙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突然聽見海因里希沉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知道有些信念是不會被時間打敗的嗎?”
西利亞眼底有一絲微微的不以為然,半晌只聽海因里希笑了一下,說:“親愛的,很多時候我就是能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你不相信罷了。”
從他們登艦后每天晚上都是分房睡,海因里希被獅鷲變成的手銬鎖在床上,西利亞的臥室在他對門。那天晚上海因里希反復思考著他們所討論的內容,一直到深夜都沒睡著,突然翻了個身問:“獅鷲?”
獅鷲警惕問:“干什么?”
“你能給我稍微松個綁么?”
“”獅鷲沉痛道:“陛下,我對帝國的忠誠毋庸置疑,但元帥他給我的命令是一直把您鎖著啊。您也知道元帥他可兇可兇了”
海因里希竟然沒有一絲要揍這臺機甲的跡象,只換了個語氣循循善誘問:“他讓你一直把我‘這樣’靠在床上鎖著了嗎?”
“這個具體怎么鎖倒沒規定。”
“那你讓我站起來,反銬雙手,上半身不能動,就不算鎖著了嗎?”
獅鷲一愣,“好好像也算吧。”
“那你能那樣做么?”
獅鷲直覺這似乎有哪里不對,但具體怎么不對又說不出來。它在皇帝那雙威懾力十足的冰藍色眼睛的注視下為難半晌,囁嚅道:“雖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西利亞對機甲的控制是純精神式的,但機甲再智能,也比不上人的自主思維能力。雖然獅鷲會完全遵守西利亞“把皇帝的手鎖起來”的指令,但面對海因里希的狡辯,它似乎又有些迷惑,覺得就算換個姿勢來鎖也確實不違反西利亞的硬性命令啊。
如果換作智能最高的麒麟或鳳凰,這時候就會一巴掌把皇帝抽出銀河系去。但獅鷲只弱弱的思考了半晌,問:“那您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白天西利亞跟我說的話我不是很懂,想晚上找他去問問。”皇帝聽出了獅鷲語氣里的動搖,突然臉色一沉:“你還想不想拉鳳凰的小手了!”
獅鷲大驚:“鳳凰是加文的!”
“現在在朕手里!朕明天就可以把它配給狴犴!”
“不要啊!!”
皇帝眼睛一瞇,獅鷲終于徹底敗下陣來:“我,我還是會把你反銬住的如果你對元帥不利的話我會阻止的哦,我一定會立刻阻止的哦!!”
海因里希于是心滿意足的脫離了床鋪,就著被獅鷲緊緊反銬的姿勢站了起來,用肩膀頂開了門。
對面西利亞的臥室關著,但沒反鎖這是所有被重重護衛的上位者的習慣,必要時方便保鏢沖進去救人;不過現在倒是省得海因里希再找工具來撬門了。
臥室里非常安靜,遙遠的星光從落地窗中灑進室房間,黑暗如靜謐的河流般緩緩環繞。西利亞整個人側蜷在大床深處睡熟了,海因里希走到床邊坐下來,只見陰影中他的臉如初生的嬰兒般無辜平靜,嘴唇微微張開,因為呼吸的濕氣而顯得特別潤澤,一看就非常好親的樣子。
他這樣子倒和白天兩人唇槍舌劍時不同,失卻了種種犀利的反擊和辯駁,顯得格外糯軟好欺,就像一只快融化的冰激凌一樣散發出甜美的冷氣,直勾著人往上重重的舔一口。
海因里希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仿佛要把這一刻他的臉深深刻在心里,永遠都不再忘記。許久后他俯□,蜻蜓點水般在那淺紅的唇角上印下了一個吻。
omega的體質就是易疲勞,警惕性差,熟睡時不容易被驚醒。雖然這決定了他們在自然競爭中出于弱勢地位,但在alpha眼里看來簡直是可愛得要死的特質。
西利亞這種狀況比較輕,但海因里希還是情不自禁的被萌到了。他伸出舌頭在那嘴唇上細細舔了幾下,觸感仿佛在舔一塊很軟很q的蜜糖,呼吸間全是omega誘人甜香的氣息,讓他情不自禁產生了一種整個吞下肚去的沖動。
“嗯”西利亞仿佛感覺到什么,皺起眉偏過頭。
海因里希無聲的笑了。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西利亞的耳垂,繼而滑過臉頰落到唇角,甚至將舌尖伸進去碰了碰他微微張開的牙關。這愛撫有點挑逗的意思,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近距離的打量西利亞,視線落在他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的眼睫上,就這么靜靜地看了半天,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情意。
“我看你上哪找抑制劑”
海因里希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繼而咬破自己的舌尖。咸腥的血絲頓時涌出來,他便低頭重重的親吻了下去。l3l4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