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文章倒是可以做,卻未見得能成事,弘晴小兒既是敢如此恣意行事,想必是有了應對之法,要動其根本恐難,然,分其權柄倒是有幾分希望。”
八爺的來信大多是寒暄的廢話,啰啰嗦嗦地扯了一大通,說的都是家長里短罷了,唯有最后方才提了幾句火器的事兒,也就只說火器犀利無比,從井陘大捷便可見一斑,又說這等利器若不善加管制,恐遺禍無窮云云,至于如何管制么,卻是語焉不詳,從字面上看過去,此信也不過就是尋常問候私信而已,可內里之意味卻又哪能瞞得過鄔思道這等有心人,只略一推算,便已明了了八爺的算計之所在,不過么,鄔思道倒是沒反對去嘗試上一下的。
“嗯,依先生看來,若是讓歷兒去管,皇阿瑪可會允了?”
工部的火器之威著實是令人垂涎不已的,四爺自也不例外,此際聽得鄔思道這般說法,還真就起了將這等權柄掌控手中之心思,這便沉吟著發問了一句道。
“五五開罷。”
鄔思道想了想之后,這才給出了個不甚確定的答案。
“五成么?那倒不妨試上一試,只是老八那廝”
五成的希望已經不算低了,別說五成了,哪怕是只有一線的希望,四爺也想去爭取上一番,不為別的,只因火器的犀利實在是太誘人了些,誰能掌控在手,誰便有了圖謀大業的根基,四爺自不可能不心動的,然則對八爺提議此事的用心卻不免起了疑心,自不信八爺會毫無目的地支持己方。
“八爺所思不在此,呵,即便他想,陛下也斷然不會準的,若依鄔某看來,八爺估摸著是想借勢將火器推廣下去,此無他,論及軍中勢力,當以八爺為最,火器一旦普及,八爺必然受惠最多,從此一條看,此番八爺定會全力支持王爺無虞。”
鄔思道乃是當世有數之智者,自是早就看破了八爺的隱藏之用心,此際見四爺對再次與八爺聯手頗有戒心,不由地便笑了起來,語肯定地揭破了八爺的真實用意之所在。
“嗯”
一想到八爺在軍中的潛藏勢力之龐大,四爺自不免又犯起了躊躇,沒旁的,他在軍中也就年羹堯一名可用之才而已,別說跟八爺比了,便是跟三爺、十三爺相比,都差得無比遠,真要是火器普及了下去,四爺實在不敢保證自己在將來的那一刻能占到甚便宜的,舉棋不定之下,心情自不免更煩上了幾分,這一沉默便是良久,卻始終不曾有所決斷
“陛下有旨,宣,仁郡王弘晴養心殿覲見!”
天安門前,奏事處總管秦無庸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弘晴,拖腔拖調地宣了老爺子的口諭。
“孫兒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打離開了井陘,弘晴便一路往京城趕,奈何因著隊伍里不單有輜重,更有著大量的傷號,速度實在是快不怎么起來,從井陘到京師,整整走了三天,直到昨夜天將黑時,方才到了京師,自不可能適時去面圣,按朝規,差使未交割前,也不能回自家府上,只能是在城外的驛站住了下來,今兒個一早便趕到了天安門外,遞了牌子請見,但并未等上多久,就得了老爺子的口諭,這會兒謝恩上一番,自也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了的。
“王爺,您請,陛下與諸位阿哥們都已在內等著了。”
秦無庸顯然是有心要賣弘晴一個好,這一見弘晴起了身,緊趕著便出提點了一句道。
“有勞秦公公了,您請。”
盡管秦無庸的提醒極其的隱晦,可弘晴卻是一聽便知個中蹊蹺,此無他,不過是在提醒弘晴事情有變罷了,而這,早就在弘晴的預料之中,卻也并不是太在意,當然了,秦無庸遞過來的橄欖枝,弘晴卻是不會拒絕的,這便笑呵呵地一擺手,趁著雙方身形交錯之際,手指輕輕一彈,一張折疊好的百兩銀票子便已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順進了秦無庸寬大的衣袖之中,當即便令秦無庸笑得老臉都皺成了朵菊花,不過么,也沒再多啰唣,而是殷勤地躬身為弘晴引著路。
呵,又要開始了,那就來好了!
養心殿離著天安門雖不算近,可也遠不到哪去,一路走將下來,也不過就是半柱香的時間便已是到了地頭,臨進殿之前,弘晴始終沉穩的腳步微微有個小頓,借此飛快地調整了下心態,而后昂然走上了殿前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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