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微濕的毛巾,用手輕輕揉了揉,確認那些濕意是真實的。
他走到窗邊,望向冬林深處的皇宮城墻,心想從地底空間出來就是那片池塘,如果不是黑羊想辦法把自己送回國教學院,唯一有可能做這件事情的,便應該是那位中年婦人,那婦人究竟是誰?
先前在地底空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為什么還活著?難道自己真的洗髓成功了?
他站在窗邊沉默了很長時間,終于做出決定,走回床邊,將被褥盡數掀開,盤膝坐上去,閉上眼睛,開始坐照內觀。
那道絕望而充滿的深淵,就是起始于他開始坐照自觀,現在他活了下來,卻毫不猶豫地再次坐照自觀,因為活著對于他固然非常重要,但他無法接受糊里糊涂的活著,他需要弄明白自己現在究竟是什么狀態。
神識進入他的身體,再次開始漫游,只不過現在有了經驗之后,這種漫游不再是無目的地觀察,更像是巡視自己的領地,沒有用多長時間,他的神識便來到了那片萬里雪原,在高空里望著地面。
他閉著眼睛,睫毛微微眨動,臉色蒼白如雪。
他很緊張,很擔心神識會像上次那樣,直接落到雪原上,再次燃起那般恐怖的大火。
即便意志堅毅如他,也絕對不想再次承受那樣的痛苦。
幸運的是,這一次他的神識沒有落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變故發生。
萬里雪原依然是萬里雪原,他的神識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片雪原燃燒無蹤,化作了數十道涓涓細流在流淌,向著南方流淌而去,一路滋潤荒涼的原野,只是那些溪流太細,而且山脈斷裂,根本無法構成所謂的水系。
那些細流應該便是真元,因為他經脈的特殊情況,而無法像普通修行者那樣互相聯通,只能在小區域里存在。
陳長生睜開眼睛,開始思考。
他現在的情況和落落看似有些相似,實際上差別非常大。
落落的體內真元充沛至極,只是妖族經脈與人類相比,非常簡單,所以很難用來修行人類的功法。他的真元現在少的可憐,而且經脈盡斷,想要修行功法,更是困難。不過二者之間隱隱有某種相通之理。
關于經脈的問題,他這些年一直在思考,所以才會在短短數月時間里,解決落落的問題,而解決落落問題的過程,實際上也是為他現在解決自己的問題做準備,對于自己如何修行,他早有安排。
是的,現在他體內的真元數量確實不多,經脈確實斷裂,但不代表他不能修行。
他走到窗邊,看著湖畔那片冬林里最顯眼的那顆云松,調息片刻,握住短劍的劍柄。
锃的一聲清鳴,短劍脫鞘而出,一道形散實凝的劍意,從二層樓的窗畔,向著那處飄渺而去。
鐘山風雨劍的第一式,起蒼黃。
但他沒有鐘山風雨劍的真元運行方式,而是用的自己教落落的那種模擬方法。
這是陳長生第一次使用真元,從這一刻開始,他開始稱自己是位修行者,或者修道者。
任何人如果有他一樣的經歷,此時或者都應該喜悅萬分,甚至激動的淚流滿面,但他沒有,就像剛才確認自己體內有真元流動時一樣,他平靜的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而更像是個五百歲的修行前輩。
因為修行從來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他的手段,也因為他曾經無數次推想過現在的場景,想的次數太多,早已變得麻木。
隨著劍意破空而去,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聲輕哼,感覺有些痛苦。
遠處那顆云松紋絲不動,窗外的石臺破裂,數粒石塊像勁矢一般射進屋內,噗噗悶響里射進墻壁,有一顆擊中他的左臂。
按照教落落的那個方法,還是有些問題,要重新尋找通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陳長生搖搖頭,回身準備取藥粉來包扎左臂。
雖然他的真元微弱,難以真正地發揮出鐘山風雨劍的威力,但畢竟是以真元馭劍,那些被濺起的石子,比普通羽箭的威力也差不到哪里去,能夠深入墻壁,自然能夠輕易地擊傷他的左臂。
以后應該更小心謹慎些,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然后他發現,自己的左臂根本沒有受傷,連根寒毛都沒有斷。
……
……
(下一章爭取十二點前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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