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遠這一下摔得可不輕,縱是仗著自己年紀輕,也是好半天沒能爬得起來,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能說話了,趕緊就問天武:“皇上你說啥?干什么去?”
大殿里的太人早就遣散,一般沒什么大事的時候天武都只習慣留章遠一人侍候,畢竟說起話來也方便一些。老皇帝起了身,親自去扶小太監,一邊扶一邊說:“你說你猴急什么?朕才說了一句你就急著往下滾,這是什么性子?暴躁!”
章遠哪里有閑心聽他批評,急著又問了句:“剛才說上月寒宮去干什么?”
天武無奈地道:“朕是這么想的,二十多年沒見過的人,上次就是一把火給燒出了一次見面,那如果月寒宮再著一次火,翩翩會不會再見朕一面?”
“不會!”章遠氣得大聲道:“絕對不會!你就死了條心吧!”
“你怎么知道不會?別咒朕。”
“誰咒你了!”章遠也氣得不行,“上次那是別人放的火,娘娘差點就被害了。這次你說要自己去放火?你就不怕真把娘娘給燒了?這要真燒傷了,又或是嚇著了,別說見你,怕是依著云妃娘娘那個性子,一巴掌是拍不到你身上,她自己把自己給拍死了,到時候你就哭去吧!但凡云妃娘娘因為你故意放火出了那么一丁點兒事,九殿下鐵定翻臉,到時候跟你恩斷義絕,一刀兩斷,親不再親,仇卻更仇!多年以后這皇位無人來坐,你就隨便找個人扶上去,撐不起大順,國不泰民不安,大順幾百年基業就這么斷送在你這一把火上,我看你到了地底下該怎么去面對先皇,怎么面對列祖列宗!”
章遠是真氣著了,跳著腳罵天武,直說得天武那張臉是一陣紅一陣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后“嗷”地一聲怪叫,指著章遠道:“你小子敢罵朕?”
“罵你都是輕的!”章遠也急了,“我就是手里沒有打龍鞭,不然非抽死你不可!你也不想想,天下這么大,大順占了這么多國土,皇子們都在外頭全力護國保大順土地,你就見天兒的坐在這里想著怎么勾搭云妃娘娘,你對得起誰啊?是對得起那些皇子啊,還是對得起黎民百姓啊?皇上啊!咱能不能不折騰了?小遠子打小兒就跟在師父身邊兒一起侍候您,直到師父走了只剩奴才一人,侍候到如今也有個十幾年了,就沒有一天不看著您為云妃娘娘傷神的。奴才知道您跟娘娘感情不一般,不是常人可比的,但您到底是皇上,那種感情普通老百姓談得起,您卻談不起!您坐護天下,勢必就會失去很多東西,從前仗著年輕折騰也就折騰了,朝臣們也不敢說什么。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多在歲數了?奴才說句不好聽的,這個歲數的皇上已經鎮不住人了!皇子們蠢蠢欲動,邊關騷亂不斷,每朝每代到了皇帝暮年之時都要鬧上個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動亂,你在這種時候不盯緊了時局,居然天天還惦記著女人,怎么就不能長點兒心呢?”
章遠苦口婆心,連喊帶嚇,說得自己的眼淚叭嗒叭嗒地掉,天武卻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接什么話。章遠該罵的也罵了,該說的也說了,便也不再吱聲,兩人就這么對站著,互相瞪著,足足有一柱香的工夫。
終于,天武開口了,吱吱唔唔地道:“你說的朕都明白,可朕的歲數越來越大了,總覺著如果再不見翩翩幾面,這輩子興許就再見不著了。小遠子啊,她在朕的心中是朕唯一的妻子啊!朕早前那么多年都是為這個天下而活,好不容易在見到翩翩之后想要為自己而活了,可是怎么為自己活著比為這個天下活著更難呢?朕也沒幾年光景了,你就不能讓朕再任性一回?”
章遠搖頭,“不能。您總也該為云妃娘娘想想,一朝國君因紅顏誤國,那紅顏的最終下場會是什么?”
他這樣一說,天武到是一激靈,紅顏的下場總算是讓他放棄了在大年之前再鬧騰一場的沖動,于是轉身回去龍位,卻不想一個姿勢站得久了,這一轉身,咔巴一下就把腰給扭脫了扣,疼得他一腦門子冷汗冒下來,人順勢就往地上坐。
章遠嚇壞了,趕緊上前去扶,急著問:“怎么了這是?”
“腰!朕的腰,像是折了。”天武勉強說出話來,人卻已經坐在臺階上動彈不得。
章遠趕緊喊人進來,向個大力太監把天武抬著送到了乾坤殿后殿去休息。章遠想說叫個太醫來看看,天武卻說太醫也都是庸醫,什么都不會看,只讓章遠給按按就行了。章遠無奈,只得聽了他的,卻一邊給他按腰一邊偷偷地掉眼淚。
皇帝閃了腰,這在宮里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雖說章遠已經囑咐了下人不要四處傳揚,也沒有請太醫,但這消息還是很快就傳到了月寒宮里。彼時,云妃正在優雅地吃著水果,有暗衛來報說皇上閃了腰,當時就癱坐在大殿上,是被人抬到后殿去的。云妃眉心一皺,帶了怒氣地道:“真是讓人操不完的心,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沒那個腿腳就不要扭來扭去,還當自己是壯年人呢?”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暗衛下去,可過了一會兒,卻又不放心地跟身邊宮人道:“派個人出宮去,把阿珩請進來給老頭子看病,宮里頭那些個庸醫是沒什么大用的,除了會開苦藥湯子他們也不會干別的,還是阿珩有些手段。快去請吧!”
宮人應了聲,趕緊就出宮去請鳳羽珩,鳳羽珩這時剛回了郡主府,衣裳都沒等換呢就又被人叫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