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三爺,辛苦辛苦,我們幾個就先走了啊。”
陸鼎背著手在檐下對李樓風喊了兩聲轉身準備回家,秦俊朝李樓風討好一笑,小跑跟上。
王儀笙遠遠看了看榕樹下正立和倒立的兩人,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蕭泉臉上,很快便表情寡淡地抱書離開。
秋老虎烈得厲害,連著放晴的第三天,空氣中燥意尤甚。
大樹底下倒還好,比堂中涼快幾分。
李樓風倒掛在樹上,陽光透過葉隙漏下的光斑映在蕭泉的臉上,像是在筆畫清淺的美人圖上勾畫重點,朦朧得有些失真,美好得恍如隔世。
“你怎么停了?”蕭泉蹙眉抬頭,手中攥著一本志怪小說。
若不是李樓風,她也能回馬車上歇上一會兒,這會兒倒是不餓,只怕嬤嬤等著她也跟著挨餓。
“哦……噢!”李樓風連忙轉開目光,耳垂上的紅痣艷得滴血,磕磕巴巴地把本就缺頭缺尾的背誦哼哼幾句:“蜉蝣于天地……額,滄海一瞬……”
完了,這午休算是白搭了。
先生到底是罰他還是罰我?
蕭泉嘆了口氣,徹底沒什么脾氣了,乖乖給他打樣,聲平氣穩脫口而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
“小三爺,你但凡長點心,早就能回去休息,何苦搭上我?”她學著那幫人叫他,不知是嘲諷還是無奈,直不諱。
李樓風臉皮厚慣了,此刻被這么一說,想起她午膳也沒來得及吃還要守在這里,生出了點愧疚心。
而且這不是人家第一回守著他背誦了,上一回兩人掰扯不少,本以為能更熟悉些,誰知她翻臉不認人,自己還是個路人……
愧疚了,自然就要補償吧?
當然要補償啊!
他兩眼放光,盯著蕭泉的視線像兩束灼光,燙得蕭泉忍不住去探究來源,他又迅速撤離,盯著她背后的樹干,一臉正義。
“有勞你了。”他清了清嗓子,試探道:“這般麻煩你,我實在過意不去……”
“三日后便是旬休日,我帶你跑馬去吧。”
他之前每次縱馬而來,打眼一望,蕭泉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下的“馳天”身上,因此他猜測她也是喜馬的,那么,帶她去跑馬應該不會拒絕吧?
“不用了。”
李樓風:“……”
他撅著嘴直勾勾地把人盯了半天,“為什么?”
蕭泉捧著書一臉清心寡欲:“不感興趣。”
“我將我的馬給你騎呢?它叫馳天。”
蕭泉莫名其妙道:“那也不感興趣啊。”
李樓風憋得臉漲紅,哼!你明明就很感興趣!每次你都盯著馳天發呆來著!
他終于還是憋不住,開誠布公地問:“你是不是討厭我?”
她手里的書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假裝淡然道:“不討厭。”
“你肯定是討厭我!”李樓風激動起來,上半身晃了兩下,她以為他要掉下來了,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兩步。
李樓風見她朝自己走來,緊張得穩住身形,又不晃了。
蕭泉松了口氣,頓在原地,偏過頭望向遠處的群山翠巒:“此話怎講?”
怎講?當然是因為你從第一天就老不拿正眼看我,每次我想與你說話你都假裝很忙,上學散學要么第一個要么最后一個,走得跟有鬼追你似的。
怎么?滄浪堂的地板燙腳嗎?!
李樓風腹誹得自閉起來,一瞬間目光如炬,一瞬間又蔫巴下去,這么一想,蕭泉還真是一點看不上他啊。
蕭泉:“?”
這小子想什么呢?臉上的表情比戲臺還精彩。
沒等她再開口問,李樓風喪頭耷腦道:“那……你為什么不想跑馬?”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