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琉璃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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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聲脆響混著皮肉綻開的聲音在冷空中徐徐蕩開,手持細鞭的老奴在昏暗中瞇縫著一雙眼,努力判斷著架上之人是否還活著。
“皇后娘娘,你可知罪?”
老奴厲聲質問,轉眼間又落下一鞭,終于聽到六宮之主傳來一聲泣。
她痛得厲害,語氣仍不卑不亢:“本宮……何錯之有?”
老奴吊起一雙眼,接連下了四五鞭,直到架上的女人出氣多進氣少,他方停下手。
“你毒害皇家子嗣,身為六宮之主無德善妒,不僅不為陛下開枝散葉,還一門心思害人,”他一張嘴便把她貶了個遺臭萬年,“大晉以你為后,真乃國禍!”
被吊起架上的蕭瑾安錦服未褪,上面布滿了一道道血跡,和被各類刑具撕扯開的口子,早看不出這破衣爛衫是帝后之裝。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雪,雪夜里月光格外澄澈,順著那四四方方的一籠窗戶,瑩瑩如雪,落在她身上。
宛如落難的神祇。
她疼得厲害,連呼吸都扯著五臟六腑疼,恍惚間她似乎輕輕笑了笑。
當年也不是沒疼過,這么些年,還是被養嬌氣了。
想起她與他從籍籍無名走來,一路趟過多少風與雪,見證了多少背叛和殺戮。
到頭來,那把坐擁天下的刀,斬向了自己。
“那碗湯,是容睛自己帶來,自行服下。”她眼睫微顫,為這種下作的手段感到好笑,為這份不聞不問的默許感到不值。
“但凡你愿意查。”
她心如死灰,蒼白的臉上溢出水線,仿佛能聽到命運對她的嘲笑和嘆息。
“皇后,事到如今,你還狡辯!”鞭條破空落下,又一次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一國之后,下獄也不過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早已力有不逮暈過去的蕭瑾安聽到地牢外的鐵門被打開,有人連撲帶爬地朝她滾過來。
“娘娘……娘娘……”
這是她慶安宮的大宮女如喜。
如喜形容狼狽,手腳凍得沒有了知覺,披頭散發紅著一雙眼,兩只手想扶她起來,又在她的血跡斑斑里無從下手,生怕弄疼了她。
蕭瑾安勉力睜眼,將高熱而發的汗水抹了抹,嗓音嘶啞得好似不會說話。
“如……喜……”
蕭瑾安身上生動地展示了何為“皮開肉綻”,細鞭上布滿了荊棘般的尖刺,一鞭下去,往往帶皮起肉,若是打在通一條傷口上,跟往里摳肉沒什么兩樣。
如喜身上只有眼淚是熱的,大顆大顆滾滾落下,砸在蕭瑾安的手背上,喚回了她的些許神智。
她從沒見過這么落魄的娘娘,無論何時,娘娘都有手段對付各種心懷不軌的人,將身邊人全須全尾地護著。
可她卻一點也護不住娘娘,甚至……甚至……
“我……娘娘……”
如喜泣不成聲,怎么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索性跪在地上開始不停磕頭,地牢里回蕩著她不要命的撞地聲。
聰慧如蕭瑾安,她茫然地看了眼窗外的白雪皚皚,在高熱里冷得瑟瑟發抖。
她翻轉手心,墊在如喜的額頭下,如喜便再也砸不下去,匍匐在地,眼淚聚在她掌心。
“求……皇后娘娘認罪!!”
“否則慶安宮上上下下,乃至十族九親,皆盡數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