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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坤寧 > 72、第072章 往事

                72、第072章 往事

                姜伯游搖了搖頭:“當年的小世子多半也已殞身,可出事時在冬月,待能把人從冰里挖出來后,都已經難以辨認。是以燕夫人還存了一分希望,認為自己的孩子不在其中,死活要去尋找,甚至一朝與蕭氏反目,和離回了勇毅侯府。她雖沒兩年就因病去世,可勇毅侯府這些年來承她遺志,一直有在暗中找尋小世子的下落。”

                姜雪寧聽了知覺心底發寒,隱隱明白了,卻道:“您的意思是,勇毅侯府之所以會被人搜到與平南王逆黨聯系的書信,是因為他們還想找尋小世子的下落,而當年對這些事情知道得最清楚的,除了天教,便是平南王一黨……”

                姜伯游點頭:“此事也是皇族與蕭氏的心病!”

                當年的小世子也不過才六七歲,什么“年歲雖小卻心懷家國君臣大義挺身而出”,說給平民百姓聽便罷了,他好歹也是在官場上浸淫過許多年的人,真不信這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

                姜雪寧又想起上一世種種的蛛絲馬跡來。

                原來與平南王逆黨有書信往來,是為了尋找那個或許根本早已不存人世的“定非世子”……

                她覺覺茫然:“所以勇毅侯府之難,竟是無解嗎?”

                姜伯游知道她同燕臨也算得上青梅竹馬,此刻心里絕不好受,可他們一家比起跺跺腳整個朝堂都要抖上一抖的大家族,實在無足輕重。

                他沉默了許久,才懷著愧疚道:“是父親無能。早些月侯爺問起,還曾提過你與燕臨的親事,說只等那小子冠禮一過,便準備起來。小侯爺平日里雖總翻咱們府里的墻,我也常罵他,可實則欣賞他少年心性,能文會武,與京中那些紈绔不同,為父對他很滿意。可惜造化弄人,我姜府不被牽連其中已是萬幸,舍不下那臉做落井下石之事,然而要雪中送炭,也恐引火燒身……”

                這意思,是說她與燕臨的親事不成了。

                姜伯游該是覺得她與燕臨情誼深厚,若不提前告知她這消息,恐她驟然得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驚人之事來。

                姜雪寧聽了卻無比平靜。

                意料之中罷了。

                且她自重生回來的第一天開始,便在思考要如何面對這對面。如今它終于到來,她反而有一種奇怪的麻木,心里沒了先前的焦躁,澄清得像是一片湖。

                書房里一片安靜。

                姜伯游只用憂心忡忡的眼神看著她。

                姜雪寧靜坐良久,竟然緩緩起身,再一次朝著姜伯游拜下:“如今勇毅侯府遭難在即,女兒知曉父親并無力挽狂瀾之能,但侯府有恩于姜府,燕臨有恩于女兒,是以今日雪寧有個不情之請。”

                姜伯游從未見過她如此鄭重模樣,不由愣住。

                姜雪寧卻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往日燕世子曾贈與許多貴重之物。侯府若遭難,必被抄家。朝野上下什么事情不用錢來打點?便是將來獲罪,家眷流徙,也無一處不缺銀子。女兒有心想變賣舊物,又恐事急價賤,更恐多事之秋牽連府中,所以想請父親幫忙。”

                是了。

                勇毅侯府遭難全無預兆,如今重兵圍府,也軟禁全無區別,便有偌大家財也無處去使,帶得一錘定音落了罪,家財抄沒都是最輕。

                姜伯游素知燕臨對寧丫頭毫無保留,只道寧丫頭沒心沒肺;

                卻沒想,她還記得旁人的好,且愿圖報。

                他眼底有些淚,便要答應下來,只是轉念一想又不由有些發愁:“可如今情勢危急,朝野上下誰也不敢為侯府說話。便是備好了錢,也不知該去誰處打點,更不知誰敢為侯府打點……”

                姜雪寧微微閉上眼,只道:“父親不必憂慮,剩下的女兒自有辦法。”

                有時雖恐養虎為患,可不得已時也只有喂上一喂。

                往日門庭若市的勇毅侯府,如今是被重兵所圍,連只鳥雀都不敢在臺階上停留。

                雕梁畫棟,皆染冷清。

                多少年繁華似乎便成一夢,人人惶急自危,不知何日那高懸的屠刀會落到脖頸。

                侯爺燕牧躺在床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還不住地咳嗽。

                燕臨端著藥碗坐在他窗前,笑他:“早幾日下雨天,叫您別喝酒,您不聽,還非拉了我一道,如今風寒都犯上來,還連著頭風。可知道自己錯了吧?”

                燕牧嫌棄得很:“這藥都是苦的。”

                燕臨身邊伺候的青鋒才剛進來,抬眸打量,放低了聲音問:“侯爺,世子,靈運軒月前為世子冠禮所承制的請帖已經送來,管家正在府門前同那些兵士檢查,特差屬下回來問,這些請帖……還要不要,發不發?”

                燕牧看了燕臨一眼。

                燕臨正在藥碗里攪動著的木匙一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道:“要,且還要發。為什么不發呢?”

                燕牧嘆了口氣道:“侯府如今這光景,便是發了請帖,又有幾個人敢來,何必呢?”

                燕臨不為所動,面上平靜極了:“不逢危難,不見人心。如今上天既賜予了我們看清的機會,父親與我,何必辜負?”

                燕牧怔住。

                燕臨對只對青鋒道:“去回管家吧。”

                青鋒有些驚詫地望著自家世子,仿佛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好半晌后才反應過來,躬身應了退出去。

                燕臨服侍燕牧喝藥。

                燕牧沉默良久。

                等藥都喝完了,才靠在他扶起來的枕上,眨了眨眼,有些艱澀地開了口:“‘水滴石穿,聚沙成塔’,學琴二十三年。那位謝先生,當真如此對你說嗎?”

                燕臨盯著那空了藥碗,道:“是。”

                燕牧忽地笑了出來,長滿皺紋的眼角緩緩淌下老淚。

                作者有話要說:*

                先端個開胃菜13

                摸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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