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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判官 > 81、蘇醒

                81、蘇醒

                聞時:“???”

                面面相覷好一會兒,聞時忽然想起了渡靈劇痛襲來的前一瞬……

                他那時候根本看不到面前的謝問,像個嚴重的失明者。所以一切過程回想起來影影綽綽,幾乎還原不清。

                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了那一剎那唇間溫熱柔軟的觸感,想起自己的臉似乎蹭到了另一個人的鼻尖,想起了呼吸間若有似無的松木香以及濃重的血味……

                他愣在原地,拇指抹了一下唇角。

                再抬眸的時候,卜寧面皮更紅了。

                聞時:“……”

                卜寧一臉“看來你想起來了”的表情,又沖他作了個揖。

                信息來得又猛又快,聞時一時間不知道要先處理哪一個。他可能這輩子都沒這么呆滯過,在原地杵了好一會兒才沖卜寧蹦出一句:“不是有障眼陣?”

                老毛跟著謝問也就算了,卜寧怎么會知道?

                結果卜寧又沖他作了第三個揖:“整個松云山都在陣里,我是陣主,就算有障眼陣,我也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一點。”

                說完他還習慣性地來了句:“慚愧、慚愧。”

                聞時:“…………”

                偏偏還有夏樵這個二百五,站在旁邊看看你、看看他,非常不識時務地問了一句:“哥,你們在打什么啞謎?我怎么聽不明白?”

                關你屁事。

                聞時轉頭瞥了夏樵一眼,滿腹兇話正要出口,忽然想起封印當日自己生剝靈相怕被打斷,放出去騙塵不到的那個傀……

                也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又因為他那時候已然失控,根本顧不上扔出去的傀究竟是什么形態、什么模樣,僅有一點下意識的意念而已。

                這么想來,夏樵大概真的是他弄出來的。

                于是他話到嘴邊又卡住了,硬邦邦扔了一句:“聽不明白別聽。”

                說完他便繼續往門外走。

                倒是卜寧安撫了夏樵一句:“無大事,勞駕看一下藥湯?”

                夏樵乖乖點頭接了活。

                卜寧安撫完直起身,問聞時:“你是要去看看師父?”

                這話本來沒什么問題,但鑒于之前欲又止的那些事,聽在聞時耳里頓時有點意味深長。

                于是他腳步一頓,答道:“不是。”

                “那你出門這是——”卜寧有點疑惑。

                聞時蹦了三個字:“看老毛。”

                卜寧:“……行。”

                可能是這個“行”字語氣生動吧,聞時臨到出門忽然問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師兄,所以這個籠——”

                正常而,不到最后關頭,對著籠里的人是不能這么直白的。畢竟世上少有人能鎮定地接受這個事實。

                但卜寧不同。

                不過卜寧的答話還是出乎聞時意外,他溫和地打斷道:“這可能不是籠。”

                聞時轉頭看他:“什么意思?不是籠?”

                “至少不是咱們常見的那種籠。”卜寧補充道:“你跟師父承傷太重昏睡了一段時間,不大清楚。這兩日我們正琢磨這事呢。”

                “你們?”

                “哦,我和那兩位張家人。”卜寧不常把喜惡放在臉上,提到張嵐、張雅臨總是客客氣氣,“我們聊過一些。正常的籠,是由籠主所在的籠心和外圍包裹而成的。”

                聽到“籠主”兩個字的時候,聞時盯著他,“嗯”了一聲。

                卜寧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之前必定把我當成籠主了,畢竟我的陣在這擺著呢。其實不然。”

                “那是什么?”聞時聽了他的話,腦中忽然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果不其然,就聽卜寧說:“我在想,籠主或許是咱們這座松云山。我的陣把整座松云山、連帶著山下的村子和人,一并藏匿包容起來。”

                他虛握起拳頭說:“就好比一枚桃核。鐘思和莊冶身上壓了這么多年的怨煞,就是桃核里溢出去的黑霧。這道理是不是和籠主一樣?”

                只是把一個人,換成包裹著人的一座山。

                “我本以為,只要鐘思莊冶身上的怨煞除弄干凈,這籠自然就解了。沒想到還差了一點點,具體怎么回事,那兩位張家的后生主動下山去看了,等他們回來再商量也不遲。”

                “嗯。”聞時沉聲應道。

                這籠還是得盡快解了出去,畢竟……他還要去找一個更麻煩的籠。他自己的靈相以及塵不到都在里面。

                “行了,你去看師父吧,不過他可能還——”卜寧把布巾擱回桌上再一轉身,發現聞時人已沒了。

                聞時太久沒有進過這個房間了,以至于他踏進去背手關上門的時候,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陣效還在,他自己是一身云雪長衣,頭發束得干凈利落。榻上的人闔眸坐著,紅色罩衫從榻邊垂墜下來,屋里混著淺淡的茶香和藥香。

                桌案上的燭燈光線昏黃而溫柔,掩蓋了榻上人深重的病氣。

                剎那間,聞時幾乎有種錯覺。

                就好像他還在松云山,日復一日地練著傀術。白日聽著師兄弟們吵鬧不休,夜里回到山巔,借著朗月和燈火,望一眼屋里的人,再在對方看過來之前,收束著傀線目不斜視地走開。

                而這冗長的一千年和個中種種,只是一場囫圇驚夢。

                聞時背抵著門站了良久,終于抬腳走到了榻邊。

                他看到了對方袖袍陰影下的手,像枯瘦的荒骨。

                聞時盯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并不是他認知中的觸感,陌生到令人茫然。

                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針,無聲地扎進心口,一陣悶悶的疼。

                聞時閉了一下眼,忽然聽見謝問微帶沙啞的嗓音低低地響在耳邊:“我要是沒醒,是不是就看不到有人偷偷進我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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