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沈逾白果真不成親,這件事就永遠過不去。
世人皆知沈六元被秦家害得成了孤身寡人,時刻提醒著人們秦家如何霸道,他秦詔如何縱容族人為害百姓。
若沈逾白往后升官,官越大,便越會讓人惋惜其悲慘,怨懟盡數落到秦家身上。
沈逾白見茶涼了,又端起爐子上的水壺,將滾燙的開水倒進自己與秦詔杯中,兩個杯子里的茶又滾燙起來,熱氣順著杯口瘋狂往外涌。
雖非我所愿,然在沈家灣村口發下誓后,我此生便已注定不能圓滿。
這便是已經抱好了決心,輕易不會再動搖。
秦侍郎胸口悶得厲害。
明明他已放下三品大員的派頭,親自來了這一趟,為的就是將此事徹底壓下去,如今事情表面是解決了,可只要沈逾白一天不娶妻,對他們秦家的影響便存在一天。
秦詔突然覺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男子。
還不到弱冠之年,又未入官場,更沒家中長輩時時教導,怎么就如此難對付!
秦詔蒼老的臉上面皮微顫,眼見茶水再次滾燙,他已沒了耐性再等茶涼,直接便走了。
馬車沒入夜色中,卻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
沈知行望著遠方道:我們才搬家他怎么就找來了
沈逾白淡淡道:若不是今日便找來,又如何給我下馬威
這便是明晃晃告訴他秦侍郎權勢如何了得,但凡他想,立刻就能找到沈逾白。
而沈逾白就算入了翰林也不過一從六品小編纂,權勢與吏部左侍郎不可同日而語。
沈逾白眼中閃過一抹戾氣。
從六品編纂可隨意窺探,三品呢二品乃至入閣呢
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他與秦家再無和好可能。
那便只能你死我活。
要不斷往上爬,才可有足夠資本對抗秦家。
涼風拂面,吹皺一江春水,卻吹不走憂愁。
羅大舅嘆口氣:此番我雖要回去,卻極不放心你,逾白,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不可能長久居于京城,又恰逢建康府知州是逾白的老師,此時正是去投效崔知州的好時機。
第二日下午,羅大舅拿著沈逾白寫個崔明啟的信便啟程回家。
沈逾白和沈知行來送行,羅大舅又是好一番叮囑,給沈逾白留了一百兩便要走,被沈逾白攔住要還錢,羅大舅卻死活不愿意接。
你剛買了宅子,手頭定沒剩多少錢,往后還要過日子,多留點錢傍身總沒錯。
翰林院是有名的清水衙門,清貴清貴,清貧在前,尊貴在后。
而所謂貴,也是因在天子身邊行走,有更多機會罷了。
沈知行想推辭,卻被沈逾白攔住。
沈逾白行禮向羅松茂道謝,目送羅松茂與那車夫一同離去。
大舅將銀錢留給你了,他路上怕是錢不夠。
沈逾白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道:我已在馬車上放了二百兩。
窮家富路,長途跋涉若錢不夠,必然極艱難。
為了能讓他們路上舒坦些,沈逾白讓車夫將馬車一并趕走。
當了官,便要忙于政務,再見不知是何時了。
而他也要入翰林,正式入官場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