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鶴應聲而去,陳螢心里最后的希望滅了,神色破敗憔悴得像枯萎了的花兒。
知道已然沒了活路,她渾身無力,若不是為了那點可笑的骨氣強撐著,她怕是會癱坐在地上。
這宮里十二月的北風,還真冷啊。
即便身上裹著裴玄賜的狐氅,那濃密的狐毛也不能讓她的身子溫暖半分。
她抬眸看著裴玄,可裴玄自從讓青鶴去請醫官之后,就再沒看她一眼。
青鶴辦事十分麻利,沒有一炷香的功夫就把醫官請來了。
這時,姜太妃那邊已經查出了她只是對西域進貢的蘇合香過敏,吃了加入這種調料炸制的蝦酥后才暈了過去,宮里的醫官把她喚醒后,她就沒有大礙了。
姜太妃被宮人扶回寢宮歇息,原本給她醫治的醫官卻還站在原地,好奇地望著太子那邊。
孫皇后神色一沉,她為了把自己從整件事里摘得干凈,這次請來的醫官只是剛好在太醫院當值,事先沒受過她的打點。
羅醫官,你還是去太妃那里守著吧。
她剛發話,太子妃那邊卻來了人:
太子妃娘娘有令,請羅醫官一并去給陳寶林診脈。
孫皇后也沒有攔著,畢竟就是把羅醫官弄走了,那邊也有太子信任的醫官來給孫螢診脈。
現在看來陳螢假孕的事無論如何都會敗露,她也不做無用功了。
她低聲對身邊的女官吩咐,待到醫官診出陳螢是假孕后,就讓銀蓮在遠處用銀針要了她的命吧。
人死了,無論是太子還是別人,就都沒法追查了。
兩名醫官站在了陳螢身前,因為來得匆忙,也沒顧及什么男女大防。
被陳月如看著,羅醫官正要伸手,卻聽裴玄淡淡道:
讓東宮的醫官來診。
太子發話,他只好先退到一邊。
東宮的醫官把手放在陳螢的腕子上,陳螢也就一臉麻木,伸著手任憑對方感知。
這名醫官就算是個不學無術的庸醫,也不會診錯。
更別說,他還是裴玄信任的人。
醫官開口時,她的死期就到了。
那醫官神色慎重地沉吟了片刻,終于開口:
陳寶林的喜脈無誤。
聞,陳螢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大腦里仿佛有萬千煙花炸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陳月如在震驚中已經率先回過神,不敢置信地反問,你確定,當真是喜脈
醫官斬釘截鐵道,確實是喜脈,卑職若是連這兒都能弄錯,也沒有資格侍奉殿下了。
陳月如也知道,他是太子的隨身醫官,對太子忠心不二,而且醫術非常高明。
之前太子被下毒暗殺命垂一線,都是他給太子解毒醫治。
她眸光震顫著,看向裴玄,又看了看臉上重新有了血色的陳螢。
她這才明白了為何母親要讓她臨時再請一位醫官,因為太子請的人是按太子的命令行事,并不一定會說出真相。
殿下,讓微臣來看看。
羅醫官在旁邊已經等不及了,摩拳擦掌地要給陳螢診脈。
陳螢又緊張起來,她知道這人是陳月如臨時請的,應該不受太子控制。
她急切地看向裴玄,卻見他神色鎮定,只有眉眼間郁結著一股冷意,仍舊沒有看她一眼。
我信得過東宮的人,就不勞煩羅醫官了。
羅醫官在太醫院待了這些年,雖然平日里醉心于醫術并未巴結過什么權貴,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
眼下這情形,他怎么看不出不對勁,已經在心里暗恨自己剛才沒有拒絕太子妃的人,因此開罪了太子。
現在聽到裴玄這么說,他連忙道:
微臣早就聽說了,在長樂宮給陳寶林診出喜脈的是張老先生,他在我們這些人里是醫術最高明的,既然他說了是喜脈,那就不可能有錯。
至于什么服藥改變脈象,這簡直像是話本里編的橋段,就算是真有此術,這種旁門左道也不可能騙過張老先生的眼睛。現在東宮的醫官又診出同樣的結果,這更說明是喜脈無誤了。
聞,陳月如急得什么似的,一時間語里失了分寸,殿下,羅醫官都已經來了,為何不讓他再診一次,這不是招人懷疑嗎
裴玄的神色陡然變得冷厲,你說的會招人懷疑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誰要懷疑誰
陳月如也回過神,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
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
她說話時,裴玄就冷冷看著她,那毫無溫度的冷漠神色讓她十分難受,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堵住。
今日的鬧劇已經夠多了,太子妃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姜太妃身子有恙,你暫且去替我陪著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