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楚卿云微妙地感覺穆青峰的語氣似乎和平時略有不同,于是匆匆跳下床跑出去,但又在隔壁門前剎住車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敲開了穆青峰的門。
穆青峰已經換下了那套破損且沾了血的衣服,他穿著楚卿云在太清山時最常見的一套常服坐在窗邊。
楚卿云感到異常的是,他那基本上一絲不茍的師父并不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而是坐在那張長茶幾上面,雙手握著一個小瓶,眼睛望著窗外,只在楚卿云進門時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你來了。
這是為了...更好看月光嗎楚卿云心里不禁有些困惑。
他走近桌邊,抬頭去看,穆青峰手里那個小瓶似乎又有點眼熟,一想竟然是方才師姐和他對飲時留下的那個,那就雖然酒味不重,但后勁卻挺強,好在他只小喝了一口并不妨事。也不知道穆青峰喝了多少了,楚卿云輕手輕腳地脫了鞋,也學著坐在茶幾上。
他側過頭看穆青峰,穆青峰恰好也正在看著他,又并不說話,只是就這么長久而靜靜地看著,看得楚卿云都有些臉熱。
師父...楚卿云湊近了一些看了看,難道是喝醉了
嗯。穆青峰答道,但句尾又有些模糊不清的拖沓,你要和我說話...嗎
楚卿云點了點頭,調整了姿勢靠在窗框邊,試圖在對方臉上找到一絲醉酒的證據,師父看起來...并不開心。
穆青峰低下頭看了看手里的瓶子,仿佛很自然一樣嘬飲一小口,是...嗎
他盯著瓶子似乎思索了一會,又看向楚卿云,楚卿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低落而疲憊的神色。
是因為林四么楚卿云輕聲道,這樣的命名大約是哥哥的暗衛,手上肯定沾過血。且師姐也說曾查出他殺人的證據,死亦是應得的。否則不知道往后還有多少無辜之人死于他手呢。師父也不必過于自責...
我知道他死有應得。但我感覺不應是這樣死......穆青峰看起來自己也有些迷茫,我當時并不想殺他。但他...一直在‘邀請’我。
楚卿云看見他的眉頭微微蹙著,好像有萬千理不清的情緒纏繞著。
他希望死在為楚歆鶴復仇的路上。我只不過剛好是一個合適的...劊子手。穆青峰又小口喝著,慢慢地說,他又是應被剿滅的余黨,以太清山的立場,也無法放任他活著離開。
我殺他,他也滿意,所有人都會滿意。穆青峰捏著小瓶,看向楚卿云,將腦袋慢慢放在了膝蓋上,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弟子,我有什么不滿意呢...
楚卿云從沒見過師父這個樣子,他連呼吸都放輕了,慢慢挪了過去,將酒瓶從師父手里抽走。穆青峰便任由他將瓶子拿走放在窗框的角落。
楚卿云輕輕握住他的一只手,穆青峰便還是看著他,毫無抵抗。
師父當然可以不滿意。林四利用了你,你是人又不是工具,不開心也是正常的啊。他這樣說著,似乎感覺穆青峰的手微微震顫了一下。
楚卿云看向穆青峰的雙眼,穆青峰那些理不清的情緒似乎依然糾纏著他,但他似乎靜靜地看著人出神,便能暫且擱置那些如亂麻一樣的思緒。
穆青峰似乎淡淡笑了一下,只是依然顯得有些疲憊,沒事,無論是太清山還是其他門派,也不會希望我放他活著,這樣雖然倉促,但也...無妨。
楚卿云心里揪了一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畢竟眼前這人還是太清山的掌門。
師父原來,不擅喝酒嗎楚卿云又靠近了一些,挨著師父坐,悶悶地轉了話題,這酒還是當時和師姐聊......到一半的時候那個老者就突然出現了,嚇了人一跳,沒想到他手勁這么大,還有那樣的本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他話還沒說完,窗外的月光就被遮去一大半。
穆青峰竟無地伸出雙臂,將他輕輕抱在懷里,好像他還是個在山里迷路被嚇到的幼童一樣。楚卿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穆青峰,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緣故,穆青峰好像孤身一人掉入了過去的時空一般,眼睛里好像看見的還是那個只比他膝蓋高一些的孩子。他疲憊、恍惚,輕輕撫摸著楚卿云的背,低聲說著,不怕...沒事的...不怕。
懷抱依然是溫暖堅實的,但擁抱他的人卻比他印象中的還要單薄了。
楚卿云鼻頭一酸,心跳拍打著他的胸膛,他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穆青峰,將頭埋進他的頸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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