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在給出肯定答案后,卻沒有停下話頭,接著補充道。
你不是無關人員,我把你當朋友。
越舒文眸中光芒凝滯:朋友哪有你這種能跟人冷戰一個月的朋友。
是我的問題,我想過找你道歉,但沒能做到。陸宜銘的目光始終落在越舒文臉上,坦率真誠,還有你姐姐的事,我也得跟你們越家道個歉,我跟她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她的情況該由她自己來解釋,但我確實做出了隱瞞的事,我為我自己的過錯道歉。
越舒文聽到最后,挑起眉來。
其實他能感覺出姐姐的取向,也能感覺出陸宜銘跟自己姐姐之間并無火花的事,但親口聽到陸宜銘這樣說,他還是覺得訝異。
沒想到還能從你這里得到道歉,越舒文輕笑一聲,你變坦率了,跟小漁學的嗎
陸宜銘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他在思考對方的問題。
是嗎自己變坦率了嗎
可能是耳濡目染。
他不想承認,其實經歷過上一次欺騙小漁的事之后,自己對整個說謊流程都感到恐懼。
分明在談判桌上他依舊能做到處變不驚、面不改色,但面對自己親近的人時,他確實做不到偽裝了。
越舒文收斂起了笑。
他又抽了口煙,煙霧被吐向室外,那點螢火之光也被掐滅在黑夜中。
小漁確實是個不錯的人,越舒文湊近陸宜銘,聲音壓低,兩人之間的距離急劇壓縮,巧了,我也很喜歡他。
陸宜銘蹙眉,沒回話。
我感覺小漁也挺喜歡我的,你覺得呢越舒文自下而上仰頭看著陸宜銘,語氣挑釁,我看你也沒給他個名分,他對外還說自己是你好朋友呢,要不,讓他跟了我吧我家不比你家差多少……
舒文,陸宜銘終于開口,語氣沉沉,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有存款,都是我自己跑音樂節掙的,就算你收了越家,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我也可以帶著小漁過一輩子不錯的日子,你管得著嗎
越舒文說著話,語氣越來越懶。
他不會跟你走的。
你怎么知道要不叫他出來問問
陸宜銘知道對方在逗自己,但他依舊覺得不愉快。
他的情緒變得很奇怪,一天之內九曲十八彎,自從喜歡上小漁以后就沒有平靜過。
情況危險,卻無從躲避。
兩人之間安靜了會兒,終于,越舒文后退兩步,重新露出正經笑容:我是對他有好感,但我不會對朋友喜歡的人出手,相比之下,建議你多注意宋家那位少爺……
宋家,宋歸笙。
陸宜銘唇角垂落更深,明顯帶著厭惡。
越舒文補充:他比我更危險。
知道了,陸宜銘壓著聲,倒是沉著,我會留心。
光留心可不夠,宋家最近搶了我家不少生意,我們兩家業務重疊多,你小心豐勉也被盯著搶肉。
陸宜銘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明白。
兩人說到這里,都各退一步,準備聊完回聚餐的地方。
只是陸宜銘才撤下,忽見越舒文那只修長的手伸到自己胸口,一下就拽住了他的衣襟。
陸宜銘快速按住對方的手腕,做出格擋的姿態,但凡對方再進一步,他可以隨時把人撂倒。
但下一秒,他對上了越舒文那張盈盈笑臉,對方用氣聲問他:想追小漁嗎
陸宜銘正要施力的手瞬間松了力道。
越舒文眨眼:我可以幫你。
小銘哥~越舒文的聲音陡然提高,嚇了毫無準備的陸宜銘一跳,但越舒文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越說靠自己越近,過完年你就虛三十了,不是說陸家家主過了三十還不結婚就要被迫退位嗎反正你都沒人選,不如就要了我吧,小銘哥~
陸宜銘那張慣常平靜的臉有些崩裂,他張張嘴,想說陸家哪有這么封建的規矩,但很快,他就發現越舒文的視線繞過自己肩頭,正看向自己身后。
他順著對方的目光回頭看去,發現轉角處,小漁正睜圓了眼睛盯著他們,手里拿著一包紙巾,看著正要去廁所鏖戰。
陸、陸先生……
小漁眼眸很亮,燈光下跟寶石似的,閃得人心慌。
陸宜銘正要解釋,就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更重了——越舒文硬是纏上了他。
小銘哥~一聲甜膩的呼喚從身前的男人嘴里傳出。
陸宜銘:……
離了大譜。
小漁腳步一動,想往倆人的方向走去,卻沒想到肩頭一疼,有人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
那人速度極快,就算是小漁都沒能反應過來。
等小漁后知后覺意識到那人是誰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橫在了陸宜銘與越舒文中間,大手一推,將沒有防備的陸宜銘推出了好幾步。
陸宜銘趔趄后退,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手剛攢拳,就在看清對方臉的瞬間卸了力。
是景一,擋在了越舒文面前。
景一那張看著老實又粗獷的臉此刻十分陰沉,帶著野生的暴戾,如狼如虎,對著爭搶地盤的對手低聲警告:少碰他。
陸宜銘也沉著臉,看著情緒不佳,他想問問越舒文這是哪一出,卻發現對方被景一攔得嚴嚴實實的,連半顆腦袋都露不出來。
自己這朋友著實有點羸弱了,真不會被景一這樣的人暴力威脅嗎
陸宜銘回收視線,腳步一轉就準備要走。
他還得跟小漁解釋呢,沒空陪越舒文的桃花債出演無聊戲碼。
越舒文那樣的聰明人,就算被暴力威脅,也會報警自救的,他并不擔心。
只是他還沒邁開步子,就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發出了極其陌生的吼聲:你做什么!
他看見他的小漁,把手上的紙巾一摜,塑料袋與地磚相接,發出脆弱可憐的嗚鳴。
隨之而來的是頻率極快的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響,吱吱呀呀的,一時鬧耳。
最后,所有聲音停下,小漁擋在了陸宜銘面前,一臂張開護著主人,一手往后,按住陸宜銘的手腕,安撫似的捏了兩下,似乎在說不要怕,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