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結結實實地愣了會兒。
他怎么都沒想到,小漁為了留在陸家,會想這么個理由。
陸宜銘偏過臉,唇線壓平——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是不好意思在池漁面前露笑,或許是因為對方的人類身份,他難免覺得情緒外露不是一件好事——低低的笑聲從他喉間溢出,只是太輕了,別人聽來就像無聊的輕哼。
小漁提著心,吊著膽,肯定答案沒得到,先得到了陸先生的一陣嘲笑。
他眉心攢起,眼角的失意愈發明顯。
看來自己是得不到陸先生的肯首了,這也是應該的,誰會想要一個人形小狗呢……
他垂下腦袋,發出失落的聲響:沒關系的,陸先……
隨你。熟悉的低沉聲線打斷了他的淘汰感。
欸
我說,陸宜銘回望著他,每個字都說得認真,隨你,你想留在陸家就留在陸家,你想回池家就回池家,我尊重你的選擇,小漁。
小漁那張黯淡的臉立刻光鮮起來:我要留在陸家!我要留下!
陸宜銘抿著唇,稍稍點頭:嗯。
小漁又嘿嘿笑起來,看著十分憨傻。
陸先生果然是最好的!
陸宜銘看著自家小狗的笑臉,也忍不住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角濕潤。
他收攏掌心,把對方的手牢牢握住。
他終于,找回小漁了。
……
陸宜銘打開病房門,還沒踏出去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三人。
池媽媽長得很和藹,跟陸宜銘自己的母親形象完全不同,他想,難怪小漁愿意跟陌生的家人聊那么多。
他還沒來得及跟二老打招呼,就聽池媽媽開口:陸先生,我們聊聊
陸宜銘沒有推辭,他默不作聲地跟著三人來到了窗邊,剛站定,就對上了池媽媽溫和的目光。
陸總,這段時間,我家小漁給你添麻煩了。
陸宜銘搖頭:他很好,并沒有給我添什么麻煩,相反,他在陸家做事,幫了我很多。
對方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回答得這樣體面,第一時間先扭過頭去,與自己的丈夫對視一眼。
當池爸爸對她搖了頭以后,她才重新把視線放到陸宜銘身上:那既然如此,陸總,我想小漁應該可以回家了吧
當然,隨時隨地。陸宜銘勾勾唇角,笑得坦蕩,我不阻攔小漁回池家,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回去。
窗邊猛地傳來一陣涼風,激得陸宜銘對面的三人都打了個寒戰。
池媽媽再次看向自己的丈夫,這一回眸光里帶上了懷疑。
后者皺皺臉,眉毛高高聳起,大有一副鳴冤叫屈的模樣——上回他在陸家,陸宜銘可不是這個態度哇!
池媽媽將信將疑地探出腦袋:陸總,你這么大個老板,說話算話吧
當然,陸宜銘依舊笑著,看上去氣度非凡,溫雅似玉,叫人看了愿意相信他是貨真價實的陸家家主,但我也希望伯父伯母能尊重小漁的意見,如果他愿意留在陸家的話,還請兩位不要攔他。
他說著,視線一轉,望向兩人身后的宋歸笙。
對方已經用那冷峻疏離的目光看自己很久了,陸宜銘眼尾上揚,細細的紋路讓他的笑意更顯真誠,卻與他周身氣度完全不符:希望宋少也能理解。
宋歸笙:……
他這話說完,池媽媽直接瞪向了池爸爸。
那天老頭子回來罵了陸宜銘半天,說這小子驕傲自大,恃強凌弱,恬不知恥,把人罵得跟個禍國殃民的昏君似的,她還以為小漁遭受了多大的欺凌呢,結果今天一聊,感覺陸家家主這人還挺……友善的
池媽媽看著自己丈夫那滿臉委屈的樣子,沒有再威壓,只是最后問了一句:我想知道,陸總,我家小漁一直在你家待著……這算什么呢
但凡對方是個體面人,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陸宜銘這次回答得很快:小漁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在我家里,當然是陸家最尊貴的朋友,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他,不會讓他在莊園里吃一丁點的苦。
以前吃的不算。
池母&池父:
他家孩子,什么時候成陸宜銘最好的朋友了
雖然兩老還云里霧里的,但陸宜銘把話都說得這樣得體了,他們當然不好意思再追問,寒暄幾句后,一行人就走回了病房。
陸宜銘跟在隊尾,在池家人面前,自己只是個外人,他不好靠得太近。
只是等池家二老進病房后,他剛要跟進去,就見身前伸出一只手,在他進門前攔住了他。
是宋歸笙,將他擋在了門外。
陸宜銘垂下眼眸,看著那對自己滿臉敵視的人,表情淡漠,像看路邊的行道樹。
最好的朋友……陸總真是愛說笑。宋歸笙壓低聲音,與陸宜銘對峙,我跟池漁相識多年,從不知道他有你這朋友。
陸宜銘老神在在,唇角帶著淺淺的笑:你跟他也不算很親近,他身邊的事,你不知道很正常。
他也故意壓低聲音,啞啞地吐著膈應人的話:我還知道他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想知道嗎,宋少
宋歸笙攥緊雙手,死死盯著陸宜銘:叔叔阿姨和池漁會被你騙,我可不會,總有一天,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