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舒文怔怔地看著池漁,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上次,他看著池漁送了陸宜銘一只蝴蝶,結果今天,他也被池漁送蝴蝶了。
他感覺自己臉在發燒。
從脖頸直至頭頂,都說不上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別的情緒。
他收攏手掌,那只蝴蝶用翅膀扎著他,痛感清晰,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讓越舒文感覺糾結的,是池漁的態度。
自己貶了他一頓,他就只送自己一只蝴蝶嗎真的不附贈巴掌嗎
他不明白,這人是正常人嗎
小漁倒是不忐忑,相反,他很期待,圓眼盯住了越舒文,不想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歡愉的表情。
他真心說著那些話,期盼越先生能夠因為這一只蝴蝶而開心一些,愉悅一些——別再繃著個臉不開心了。
但越舒文的臉由白轉紅,不再帥氣逼人,甚至有幾份窘迫。
小漁又疑惑起來,自己做得不好嗎,為什么越先生還是不開心。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后,越舒文舉起那只握著蝴蝶的手,做出個想要砸東西的姿態。
小漁眼巴巴地看向他的手,眉心蹙起。
可以不要丟嗎,越先生他聲音放低,哪怕是正常的語氣,聽起來也像懇求,這是陸先生給我的,我很珍重它,可以不要丟嗎
越舒文:……
他舉著手,這下砸也不對,不砸也不對。
砸了丟的是小銘哥的面子,不砸又顯得自己優柔寡斷。
而且……這人擱自己眼前裝什么可憐啊!泫然欲泣的,他看了都覺得有點委屈。
周圍已經有了一些議論聲,那些看了整場鬧劇的人討論起來,似乎都在好奇這邊的進展。
越舒文感覺自己進退兩難,像是進了死胡同。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里,手腕一熱,一只手硬是把他給拽了下來。
小漁握住越舒文的手腕,放到低處,隨后拍了拍對方的手背。
越先生,張開、張開……
隨著他的小聲提醒,越舒文還真就張開了手,那只耳骨夾又顯露出來。
質量挺好,被那樣捏著也沒變形。
越舒文以為池漁是想要撤回這只蝴蝶,誰知對方一邊抓住自己攤開的手指,一邊挪開了耳夾。
池漁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食指指尖輕點,劃過他的掌心。
小心點呀,這個可硬了,別受傷了。
池漁低著頭,哪怕越舒文個頭比他矮些,也沒看清對方的眸色,只能看到長睫垂落,眉目低順。
與池漁的話音同來的,是他食指在掌心印痕上流連時的溫度。
有些癢,卻不急躁,像是真的想用指尖撫平那些印跡,如熨斗。
池漁的聲音還沒停,周圍的議論聲仿佛隱形,只留下他的輕哄:別誤會我,越先生,我只是希望你開心,就算煩我也沒關系,別讓我的東西弄傷你的手。
說話的人抬起頭來,終于讓越舒文看清了他的眸色,棕黑濃郁,卻清澈如水。
好不好,越先生
越舒文咕嚕一聲,什么話都沒說出來,但他的臉已變得通紅。
他很想再在眼前這個人身上找點碴,好延續自己的壞心情,但被那雙眼睛看著的時候,他只感覺心里的火被當頭澆滅。
救命!這人怎么看著這么真誠啊!!!
還從沒有人這么重視過他的情緒,不論是他的父母,他的姐姐,還是陸宜銘,別人似乎都只把自己當成一個邊緣人物,他從不重要。他只有站在舞臺上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被重視,被釋放,被接納。
這也是他選擇舞臺的原因。
但眼前這個被自己剛剛羞辱過的人,居然會笑嘻嘻地對他說希望他開心……
這種被認真看待的感覺很奇妙,自己在他眼里,仿佛真有分量。
越舒文腦子亂得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見池漁后退了兩步。
那只握著自己的手松開,最終熱度逃離,兩人之間再無拉扯。
他還舉著那空落落的手,指尖顫了下,掌心重量還在,那只蝴蝶并沒有被取走——池漁真的把這飾品送給了他。
小漁并不是主動離開越舒文的,他感覺手臂一緊,有人從身后拉住了他。
等他后撤幾步后,那人則上前兩步,擋在了他身前。
小漁還來不及辨別對方的臉,就看到了對方張開的手臂,攔著他,像是一種保護。
他茫然地抬起頭來,心中雷聲鼓噪,好似發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可是他盯著眼前這人的后腦,并沒有什么特殊印象啊。
這人是誰啊
誰知那人先說了話:越先生,沒必要欺負人吧
聲音悅耳,格外好聽,只是說的這話小漁有些聽不懂,越先生欺負誰了
越舒文看著突然橫在他和池漁之間的男人,微微瞇眼。
宋歸笙沒想到你也認識他
在江城豪門圈子里頭,一輩一輩總有關聯,就算是越舒文這種很早就開啟音樂事業忙于工作的人,圈子里跟自己同齡的這些人他大致也認識。
宋歸笙算是他有好印象的人,很聰明,江城大學的高材生,也規矩,從來不做無聊的事,甚至皮相也不錯,說來算是個質量很高的二代了,怎么他跟池漁也有關聯
誰知宋歸笙只是沉眸回望著他,表情不善,語氣也差:我想不管我跟池漁認不認識,你都不該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羞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