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哽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傷心事,“我不想讓更多的小孩也像我們一樣,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那群蠻子…進來的時候,我想到了父親,父親他告訴我們要做一名光明磊落的君子。”
顧南卿伸手放在他的肩上,將他拉了起來,少年郎如今和她一般高,只是眼角微微濕潤,帶著些不堪世俗的可憐,“時安,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受人之辱,不動于色。察人之過,不揚于眾。覺人之詐,不憤于。水深不語,人穩不。愚者,劍拔弩張,智者,不露鋒芒。謀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明者見危于無形,智者見禍于未生。”
“汝父待汝,期望甚重。”
“我相信,南池不會變成倉陽和落槐,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孩子再流離失所,我會親手將南池城奪回來。”
顧南卿承諾道。
而時安還浸在她說的那一番君子論中,他癡癡而立,而后嘆息道:“時安明白了。”
而此時的南池城,宛若一片人間煉獄。
遍地尸橫,血聚成河,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兒。
鮮艷的狼首旌旗隨風飄蕩,無地宣告勝利。
街上的蠻子拿著大刀在街上搜查遺留的南池賤民,他們是這樣稱呼他們的。
他們將堵住路了的尸體拖到一處,在上面架著柴火,就地焚燒,屠殺還沒有停止。
而這一切都落到遠處的出塵僧人眼里,他目露悲痛,看著這一切緩緩落下淚水,而他身后的獨眼男人對此嗤笑出聲。
“你還真是心善!竟然為這些賤民哭泣。”
“我北狄的士兵也死傷無數,你怎么不為他們誦經?三丹夫,你莫要再寒了父王的心!”
被稱作三丹夫的僧人搖了搖頭,他轉著手上的佛珠,看著這一切,悲憫道:“何必如此呢?眾生平等,人之性命珍重,北狄人和大旸人都是一樣的。”
“扎那,我們要規勸父皇,不要再亂造殺孽了!”
扎那冷哼一聲,“都是一樣的?若都是一樣的,那大旸人為什么稱我們為蠻子?我們如此高貴的種族卻被冠以此等賤名,你心中不氣嗎?哦對了,你是不氣,你信的是佛,佛怎么會生氣呢?”
他的語氣輕蔑而沒有禮貌,還帶著一些嘲諷,“三丹夫,你知道日阿西為什么回去了嗎?”
三丹夫搖了搖頭,猜測道:“或許是因為他那還未出世的孩子吧。”
扎那繼續搖頭,“自然不是,他是因為被顧南卿斬斷了胳膊才被父王送回去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三丹夫垂眸不語。
扎那仿佛一只毒蛇一般,緩緩靠近他,而后吐出蛇信子,道:“這意味著父王的身邊并不需要什么兒子,他需要的是刀是劍,是能為他開墾疆土、所向披靡的將士!”
“在大旸,皇家內部爭斗最為無恥,可在我們北狄,又何嘗不是?只是大旸的人手段更為陰險毒辣、不擇手段。”
他看著三丹夫不為所動的樣子也不準備和他再爭辯些什么,只是開口道:“你瞧瞧,那是南池城里最高的的樓,名喚長雀樓,高聳入云,仿佛可以徒手摘星,在北狄就沒有,北狄沒有大旸這么有錢,我們要為更多的北狄后代著想。”
三丹夫順著扎那的視線去看,卻在那長雀樓第五層的地方看見了別的什么東西。
約莫是個女子,身穿紅衣的女子。
她耷拉著頭,被吊在那里,不知道是生是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