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虛弱地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五臟六腑的劇痛,內力被強行掠奪后的空虛感與經脈中因平衡打破而再次躁動起來的蠱毒反噬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的意識撕裂。
她甚至能感受到,體內鮮血流逝所帶來的生命力的消逝。
就如同泡沫,隨時都會消散……
但當她看到方才還不可一世的萬承安,此刻面目扭曲、渾身顫抖、氣息紊亂如同風中殘燭的模樣時,一股近乎悲涼又帶著極致諷刺的笑意,支撐著她艱難地抬起了頭。
“呵……咳咳……”她咳出帶著毒性的黑血,聲音嘶啞破碎,“萬承安,你當真以為,你這樣費盡心機設下如此滔天之局,我還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嗎?今日見你之前,我早就服下了我特意為自己調制的毒藥,怎么樣?好受嗎?哈哈……哈哈哈哈……”
“你自以為算盡一切……卻不知……你汲汲營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萬承安正拼命運功,試圖壓制體內那數種沖突爆發、瘋狂侵蝕他經脈與生機的詭異蠱毒,聞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喬念,那眼神中混雜著極致的痛苦、難以置信的驚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對未知的恐懼。
喬念看著他這副模樣,艱難地扯動嘴角,斷斷續續地,如同揭開一道陳年傷疤,又像是在進行最后的審判:
“你可知……我這一身所謂的‘百毒不侵’……是當年……經歷何等蝕骨灼心之痛……才僥幸煉成?后來……遇阿古那婆婆……機緣巧合……煉就這一身‘蠱血’……你真以為……這是什么天大的造化?”
她的眼神有些飄遠,仿佛看到了那些無人知曉的、被痛苦浸透的日夜。
“可這世上……從無人知曉……‘百毒不侵’之血……與這融合萬蠱的‘蠱血’……本質是……相生相克,水火難容!”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痛楚,“它們在我體內……日夜沖突……看似平靜……實則我幾乎……夜夜都要承受……那萬蟻噬心、冰火交煎之苦!”
她緩緩將目光移回萬承安驚駭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為了不讓身邊人擔心……我瞞下了所有人……獨自承受。后來……沈越的蠱毒……更是雪上加霜……令我青絲成雪……”
她抬手,輕輕拂過自己那縷在戰斗中散落、已然雪白的發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我表面看似與常人無異……但我自己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正如沙漏般……一點點流逝……就如當年,沈墨看上去風光無兩,實則早已油井燈枯一般!”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嘲弄,“再加上前幾日……我強行吸收、煉化哥舒云體內的‘蝕髓陰蠱’……這具身體……根本早就已經是千瘡百孔……強弩之末……而且……自從知曉自己百毒不侵之后,我一直都在試驗,我究竟是不是真能抵御得了全部的劇毒,結果,就讓我煉成了這世上,唯一能殺死我的毒!”
她看著萬承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那嘲諷的笑意終于徹底綻開,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的快意:
“沒想到……就是這樣的破敗之軀……竟還能被你這般……處心積慮地覬覦?呵呵……哈哈哈哈……”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悲涼而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