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真鳳細細問一些細節,得不到一絲線索。當下致了謝,請幾人用完早飯,便寫了一封謝函讓他們帶回去給掌門。
等到當日天色暗下,隋真鳳將自己一身余氣都過度給雷手紫蓮,老太太才終于邁過了生死之坎。只是畢竟傷勢嚴重,氣息微弱,一時說不得話。隋真鳳怕傷情有變,不敢離榻半步,便讓弟子在床邊鋪了個簡易繃床,打坐蓄氣,親自給師姊守夜。
第二日天剛初亮,寅時剛過,隋真鳳睡夢中忽然聽到微弱的聲息。“師……妹……師……妹……”睜開眼睛看時,見是雷手紫蓮在說話。
“師妹……掌門……師……妹……”
“我在這,師姊……”隋真鳳過去,握住了師姊的手。“怎么了?你好些了么?好好休息,先別說話。”
雷手紫蓮左右搖頭,喘息片刻,吃力的說道:“快……去……光州……”
隋真鳳見她呼吸粗重,說這幾個字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便道:“師姊,你先別著急,縱有什么大事發生,你也要先養好身子再說……”
雷手紫蓮猛擺腦袋,不讓她把話說完,手上竟然生出勁力,緊緊握住她的手。“眇目………青……云……劍……”她瞪圓眼睛,拼盡全力說完了這五個字,便又重新倒下,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眇目!青云劍!
隋真鳳腦中如受重擊,一時轟轟作響。她聽明白了。
敵人在光州!她霍然站起,目中射出逼人的寒光。“白嫻!惠喜惠安!”
門外三個弟子齊聲應答,白嫻輕輕推開門扇,領著兩個師妹走了進來,三人也一夜未睡,面上頗有憔悴之態。
“你們在山上看好師伯,我要到光州去一趟。”她掃了一眼三個徒弟,道:“我不在山中的時候,白嫻你暫代掌門之位,一切便宜行事。惠喜惠安,你們負起輔佐之責,幫著白師姊處理事務。”
“羅門教那邊,一定要派人緊盯,時時跟江寧府同道互通消息,有動靜時,先守好門戶按兵不動,等我回山時再作處理,如果安老英雄那邊有話過來,你就說師傅有要事在辦,等幾天回來。另外,白嫻,你再找十個師妹,在江寧府給我好好守住賀家莊,你秦師妹有什么消息,我要第一時間知道,我帶走一只信鴿。”
“是!師傅。”
“是。掌門師叔。”
隋真鳳頭也不回,迎著微光的曙色便飛下山峰。她必須加緊腳程,因為她不知道,敵人還能在光州待多久。
眇目,青云劍。很奇怪的兩樣東西,本來風牛馬不相及。在外人聽來,兩物沒有任何聯系,一應在人,一為兵器。但在玉女峰弟子心中,這兩樣東西的意義就非同尋常了,五個字仿佛已經燒成了烙印,刻在她們每個人心中。
是仇恨的烙印。
青云劍,劍長三尺六分,重九斤九兩。劍面隱刻云紋。
它的特殊,是因為它是玉女峰前數四代師祖的成名兵器。
師祖是玉女峰多少年來少數的煉器師之一,心無旁騖,專精于斯,三十歲時便以一口青云劍掃蕩群魔,慷慨豪邁,享受隆譽大半生。然而名垂可久,人身易滅。在師祖九十三臨去之時,榻前感受到眾弟子的依依之情,如同醍醐灌頂般,她才倏然頓悟到,自己贏來的蓋世聲名盡是虛幻,而真正應該重視的,是她一再忽略和淡漠的親情。
師祖愧悔萬千,又萬分不舍門下愛徒,竟然不愿再歸身幽冥,而化魂入劍,作了劍靈。留下遺,要永世守護玉女峰門下弟子。
青云劍因此成了不平凡的兵器。
一代接一代,大家向來把青云劍當成她的化身一樣,供在碧葉洗心堂中,虔誠祭拜。然而在四年前,一夜之間,青云劍如秋水般的劍面上竟然裂出一道深深斷紋。隋真鳳當即命弟子四處探訪名師,想要讓青云劍恢復舊觀。查找了兩年,終于得知慶州有個煉器高手蔡鍔,在器魂器形一道深有造詣,隋真鳳大喜過望,便命自己的師妹,玉女三蓮之一的紅蓮大士白瑞卿帶著青云劍前去拜訪。
誰料想,江湖風波險惡,浪潮總在不經意處涌生,紅蓮大士在行經河南府之時,竟被奸人暗算,手足折斷不算,還被人下了莫名之毒,令紅蓮大士深眠識海,至今沒有恢復清醒。而青云劍也就此失蹤。
事情發生之后,隋真鳳廣派弟子,一撥外出尋藥,一撥到河南府查訪仇人。當時秦蘇就跟著師姊妹們到南方尋找九節地貍,在樹林里遇上了胡不為。而在此期間,仇人的消息也逐漸被察訪到了。
多方查證得知,紅蓮大士在河南府一家酒樓用飯過后,便被一伙人盯上了,尾隨著她上了道。這伙人中,有一個人生相奇特,禿頭眇目,鼻如鷹鉤。
所有的線索,盡斷于此。不難猜想,這些人縱然不是直接傷害紅蓮大士的兇手,也定跟此事有所關聯。玉女峰常年有十余名弟子在江湖走動,為了便是早一日找到這眇目人的行蹤,查明真相,盡快奪回青云劍。
隋真鳳猜想,幾天前,雷手紫蓮定然是從外派的弟子口中得知敵人消息,又見自己忙于對付羅門教無暇分身,便獨自上路去查訪。只是中間又出什么變故,被敵人發現了,將她打成重傷。
那么,打斗當時,到底是誰救了她?又是誰將她送到雙林派門前,留下紙條?這其中還有許多疑團未解,只能等以后回山再問師姊了。眼下重要的,是盡快找到敵人,查清他們的來歷。
隋真鳳懷著一腔憤恨,日夜兼程,才兩日便趕到了光州。來不及喘息,便發出召集令,要分派在左近的弟子速來見面。然而隋真鳳失望了,等了四五個時辰,沒有一個弟子到來。想來這幾個眼探也已經被敵人發覺拔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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