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趙玄眉頭緊皺,低頭思索。岳不群坐在他旁邊,深深的嘆了口氣,道:“說起來還是我一念之仁,沒有忍心將那勞德諾處置了。本以為能感化他,熟料他狼子野心,不知悔改,最后竟讓大有賠上了性命……”
趙玄抬起頭來,安慰道:“師兄不必介懷,事事皆有天意,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改。”不知是安慰岳不群,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岳不群道:“師弟不用安慰我,大有的仇,我總有一天會幫他報了。只是師弟這里……你與那平一指究竟什么關系,可知他為何要找沖兒?”
趙玄搖搖頭道:“這一點師兄毋須擔心,平一指找令狐師侄只為給他致傷而已。不過……若我推算不差,令狐師侄的傷,平一指也未必能夠治得好。”
“放屁!放屁!”平一指忽然從內屋沖出來,怒罵道:“趙小子,你是在質疑我的醫術嗎?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有我平一指治不好的傷!”
“平大夫,偷聽人說話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啊!”趙玄站起來笑道。
平一指道:“放屁!你哪只眼看見我偷聽了?我只不過是出來看看這兩位走沒走,誰知道你小子竟然污蔑我!”他本來就長的極丑,這時候摞胳膊卷袖子,怒發沖冠,倒還真有幾分威勢。
趙玄卻沒有半分畏懼,目光一轉,嘿然笑道:“既然這樣,平大夫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打什么賭?”
“只要你能治好令狐沖,我便答應你一個條件。你若是治不好,那你便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趙玄笑的十分奸詐。
平一指心念一轉,就知趙玄占了便宜。他向來醫一人殺一人,即使趙玄不說答應他的條件,若他讓趙玄殺的人趙玄殺不了,趙玄也得答應他別的條件。反過來他自己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可要吃了大虧。可那令狐沖看在圣姑的面子上,無論如何都要救得。而且他也不信自己竟然會治不好一個小傷,當即眼一斜,冷笑著答應下來。
“倒要看看你小子以后怎么哭!”平一指心中暗道。
……
汴河,波光粼粼,煙波浩瀚,岳不群同一眾華山弟子包的船只靠在岸邊。林平之、高明跟、岳靈珊等人站在甲板上,等候岳不群夫婦的歸來。
令狐沖在陸大有死后就離開了原處,后來便與岳不群等人匯合,如今就在船中養傷。
趙玄、平一指,同岳不群夫婦未到船近前,已經被岳靈珊發現。雖然好奇趙玄怎么會與爹爹在一起,還帶了一個陌生人,但她本就與趙玄不對付,自是不會上前說話。只是跑到岳不群夫婦前,叫道:“爹爹,娘親,你們怎么這才回來!”摟著寧中則的胳膊十分親昵。
林平之跟在她的后面,同岳不群夫婦見禮過后,一臉驚喜的跟趙玄打招呼。就在這時,忽然幾聲大叫從遠處傳來:“令狐沖,令狐沖,你在哪里?”聲音未落,六個矮矮粗粗的老頭很快就來到近前。正是桃谷六仙!
桃谷六仙認得岳不群夫婦,見他們在這里,料想令狐沖也在這里。縱身到岳不群夫婦身前,圍著他們跳躍轉圈。寧中則立即拔出長劍,運勁向桃根仙胸口刺去。岳不群也已長劍出手,當的一聲,將妻子的劍刃壓了下去,低聲道:“不可魯莽!”就聽桃根仙大聲道:“令狐沖,你躲在哪里?怎地不敢出來?”
“我怕你們么?為甚么要躲?”一個聲音從大船內傳來,簾幃挑開,令狐沖拄劍從里面走出。
桃谷六仙面色大喜,紛紛躍上船頭。可他們快,有人比他們更快。只見一條青影閃過,趙玄已經擋在令狐沖身前,岳不群、平一指緊隨其后。
令狐沖沒想到會見到趙玄,叫了一聲:“小師叔!”不料手腕卻忽然被人抓住。轉頭一看,見是同小師叔一起來的那個老頭,正待說什么,卻不料對方叫道:“別動!”
老頭自是平一指,只見他一指搭在令狐沖脈上,忽地雙眉一軒,“咦?”的一聲。過了一會,眉頭慢慢皺了攏來。再過片刻,又是“啊!”的一聲,仰頭向天,左手不住搔頭,喃喃的道:“奇怪,奇怪!”沉默了良久,又伸手去搭令狐沖另一只手的脈搏,卻突然打了個噴嚏,說道:“古怪得緊,老夫生平從所未遇。”滿臉的稀奇驚異。
桃根仙忍不住道:“那有甚么奇怪?他心經受傷,我早已用內力真氣替他治過了。”桃干仙卻道:“你還在說他心經受傷,明明是肺經不妥,若不是我用真氣通他肺經諸穴,這小子又怎活得到今日?”桃枝仙、桃葉仙、桃花仙、桃實仙幾人也紛紛大發謬論,各執一辭,自居大功。
原來當日令狐沖受傷之時,正好落到他們手上。他們雖好心相救,但意見不同,最后各憑己法為令狐沖醫治,但卻讓令狐沖到了大霉。若不是令狐沖雖然修為并不深湛,但所學卻是名門正宗的內家功夫,根基扎得極厚,不然非要給桃谷六仙的胡攪蠻纏弄得送了性命。幸虧尚有這一點兒底子,才得茍延殘喘活到今日。
平一指終于忍不住六人的謬論,突然大喝道:“放屁,放屁!”那桃根仙怒道:“是你放屁,還是我六兄弟放屁?”平一指冷笑道:“自然是你們六兄弟放屁!令狐兄弟體內,有兩道較強真氣,似乎是不戒和尚所注,另有六道較弱真氣,多半是你們六個大傻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