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徐邦達急促聲音。他繼續亂頂亂撞中,初念覺到些微疼痛,身子一僵,睜開了眼睛,立刻看到他一張紅得如同要滴血臉龐,呼哧呼哧地喘氣,目光興奮而混亂,兩頰肌肉甚至微微地扭曲。找不到半點平日文質彬彬樣子了。
這個樣子徐邦達,讓她忽然覺到恐懼,下意識地微微并腿,但是很,雙腿便被他再次用力地分開,喘息著猛地沖撞中,忽止住了,雙目圓睜,直直地盯著她,臉頰肌肉痙-攣,額頭汗滴如雨而下。
“二爺,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初念顫聲著,伸手探了下他額頭。觸手如火般地滾燙。
“我……”
徐邦達忽然現出痛苦之色,身體開始發顫,像得了瘧疾。片刻后,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地,雙眼翻白,整個人便軟了初念身上。
他竟就這樣暈厥了過去。
初念驚駭欲狂,抖抖索索地推開還暈自己身上丈夫,胡亂穿了衣服,一把掀開帳簾,連鞋都沒穿,赤腳便飛奔著過去開了門,尖聲叫道:“來人,二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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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濯錦院人都被驚動,隨即,國公府夜寧靜也被打破了。
徐邦達被穿回了衣衫,只是仍舊昏迷不醒,冷汗淌得連身下褥都現出人形了。
太醫是國公府熟人,常年替徐邦達看病。很趕到。翻眼皮,搭脈搏,細細察看過全身后,示意屏退屋里閑雜人。等里頭只剩下焦心如焚國太、廖氏和初念后,看向初念,問起當時他暈厥情況。
初念先前已經對國太和廖氏草草說過緣由了。此刻也顧不得羞臊,把當時情景再說了一遍。
太醫沉吟片刻,終于道:“若我沒斷錯,二爺這是服了房中助興之藥。只不過量過了,他本身又虛,毒血逆流攻心,熬不住這才暈厥了去。”
這話一出,便如平湖中投了巨石,登時掀出驚波大浪。房中國太廖氏和初念,都是大驚失色。
“可有法子去毒?”
終于,司國太顫巍巍地問道。
太醫道:“國太勿慌。我這就替二爺針灸放血,再輔以良藥,慢慢調養,想來應該無礙。”
太醫這種話,雖是套話,只六神無主國公府女人們聽來,卻不啻是上天下來福音。當下屏聲斂氣地看著他徐邦達病榻前忙忙碌碌,針灸完畢,又張他口灌藥,一直到了深夜,才算是弄完。徐邦達還是沒醒,呼吸平穩了不少,先前臉上那種嚇人潮紅,看著已經消退了下去。
太醫道自己明日再來,被送走后,身子早搖搖晃晃國太已是支撐不住,看一眼臉色慘白如紙初念,對著廖氏道了聲“你問下小二兒媳婦,是怎么回事”,便被人扶著走了。
廖氏沉著臉,看了眼初念,冷冷道:“你隨我來。”轉身便往外去。
自徐邦達暈厥過去后,初念便手腳冰涼,熬到此刻,兩條腿已經軟得如同棉花,簡直連站都站不住了。此刻見婆婆要問話,強打起精神,拖了腳步隨她往外而去。前后入了邊上一間廂房后,廖氏停了桌邊。
初念望著婆婆背影,開口剛叫了聲娘,廖氏猛地轉身,手掌心已經啪一下,重重拍了桌上,方才因流淚而泛紅一雙眼里布滿血絲,厲聲喝道:“好個二奶奶!我還道你知書達理,不想你竟淫濫至此,不聲不響會對自己男人做出此等不堪之事!”盛怒之下,操起手邊一只茶盞,朝著初念甩了過來,初念閃避不及,茶盞正中額角,磕碎了跌落到地。
許是心中慘淡,初念倒不覺怎么疼,面上一熱,一邊臉頰似有一道溫熱液體慢慢流下,滴到了肩上,也沒擦,只立著,道:“二爺是什么身子,我會不曉得?我便是再淫濫,也不會做出太太說這樣事!”
正這時,身后門被推開,沈婆子進來了,遞給廖氏一個白底藍瓷花小瓶子,看一眼初念,道:“剛從二爺房里搜出來。”
廖氏拔開瓶蓋,見里頭還半瓶小拇指頭大小紅色藥丸,臉色是難看,恨恨用力連瓶子帶丸砸了地上,望著初念顫聲道:“你說和你無關。這從你房里搜出來,你怎么說?”
這一刻,初念忽然好像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日自己回來覺察到丈夫異樣,竟然并非是多心。想起當時詢問翠翹時,她仿似沉默了片刻才應話,終于道:“這幾日我,沒什么事。前些日我不時,翠翹近身服侍二爺。太太叫翠翹來,問下她可有不對。”
廖氏與沈婆子對望一眼,沈婆子道:“太太稍等。”說罷匆匆而去。
沒片刻,翠翹便被帶了過來。臉色蒼白,視線與初念相觸時,大約被她流了半臉血給嚇到,肩膀微微瑟縮了一下,飛避開她目光。
廖氏起先盛怒漸漸消去。此刻只坐一張椅上,神情陰冷,盯著翠翹寒聲道:“我把你們放二爺身邊,是叫你們好生伺候他。如今竟出這樣事。不把實情給我說出來,二爺若有個好歹,你們一個個別想活著出去這宅子大門!”
翠翹一下跪地,顫聲道:“太太明鑒!確實與我無干。那日二爺說要去臨芳軒納涼,我伺候著,竟遇到了三爺。我被打發了去。后來不放心,回來時,瞧見……”
“瞧見什么!”
沈婆子厲聲道。
“瞧見表小姐那邊秋蓼進了二爺軒屋!”翠翹眼中滾出了淚,繼續道,“我起了疑心,過去推門,門卻被反閂了。我喚了一聲,二爺只叫我把書放門口,讓我退下,我不敢不應,就一直等外頭,后來秋蓼從屋里出來。回院后,二爺叮囑我不要把這事告訴二奶奶。我沒想到會出這樣事。便瞞了下來……”
廖氏氣得渾身發抖,手指頭指著門,嘎聲道:“去……去給我把那個不要臉東西,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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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錦院里二爺忽然暈厥,攪得雞犬不寧,吳夢兒這邊,卻因院子隔得遠了些,也沒人過來喊,仍閉著門,一院子主仆都睡。那秋蓼正夢得好,冷不丁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和同屋另個丫頭一個激靈醒來,還沒坐起身,頭皮一陣發疼,被廖氏身邊兩個粗壯婆子揪住了頭發,拖著便往外去。
秋蓼疼得喊娘不停,婆子卻不管那么多,揪她出房門后,改成拖拉。等被推搡到廖氏面前時,披頭散發,兩只腳還光著。
“太太,這是做什么!”
秋蓼跪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顫聲嚷道。
啪一下,一邊沈婆子已經上前,眼疾手地扇了她一巴掌,罵道:“不要臉皮子狐媚子!說,二爺到底是怎么被你給作踐了?”
秋蓼眼尖,一眼看到地上滾著紅色丸子和跪另邊上翠翹,明白了過來,眼淚唰地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太太,饒了我罷!真不是我自己勾了二爺。那天太太二奶奶們都還沒回,三爺卻早早回了。把這藥給了二爺,說能助興。二爺吃了,過后……過后三爺便叫我過去……我也是沒法子……”聲音悄了下來,只哭泣個不停。
“你這蹄子,平日便見你走路招風,今次又把事兒都推到爺們頭上……”
沈婆子看了眼廖氏,見她臉色鐵青,上前作勢要再打,秋蓼抱頭哭喊,廖氏猛地喝道:“把她給我關起來。去把老三叫來!”
哭號秋蓼被婆子們拖了出去。難熬死一般寂靜中,終于等來了下人回報,說是三爺并未歸宿。
廖氏揮叫下人都退出去,坐椅上閉目片刻后,再次睜開眼,看向仍直挺挺立著初念。
“你回去吧。把頭包一下,”她朝她無力地揮了揮手,神色委頓,“好生照看老二。”
初念一語不發,拖著僵硬腿,轉身離去,腳跨出門檻時候,身子微微一晃,幸被等外頭尺素云屏一把扶住,借了屋里透出光,瞧見她半臉已經凝固血,一邊肩膀衣襟處也落了斑斑點點,駭得不輕,剛要開口,初念擺手,低低地道:“先回去吧。”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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