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麓臉色平靜得似乎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想去嗎?”
“啊?”
“不想便罷了。”番麓轉身。
醉菊叫起來:“想!我想去!”
番麓停下腳步,背影看起來不再吊兒郎當,反而顯得有些凝重。
醉菊盯著他的脊梁。
傻瓜,他是騙你的。
傻瓜,他在逗你玩,就像逗一條養在籠子里的小狗。
“等我安排好了公務,我們就出發。”番麓只說了一句。
醉菊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愣地站在囚室里,不敢置信地反復思索著其中的蹊蹺。
番麓已經離開了。
醉菊原本是不相信的,但三日后,他們真的踏上了去往松森山脈的路。
番麓沒帶任何隨從,只有他們兩人。
且柔離松森山脈并不近。當初番麓帶著昏迷的醉菊從松森山脈回到且柔,用了半個月。現在兩人騎馬去,最快也要十天。
一路上他們不入城鎮,不住客棧。幸虧已到夏天,荒山野嶺中找片草地過夜,倒也愜意。
醉菊猜道:“你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嗯?”
“你隱瞞云常丞相,謊報娉婷的死訊。要是我在人群中嚷嚷一句,你就死定了。所以你不敢帶我到有人的地方。”
番麓懶洋洋地靠在巖石上,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親手割斷你的脖子。”
兩人都希望早日到達松森山脈。番麓身為城守,此次算得上是擅離職守。越接近松森山脈,醉菊的心就越受煎熬。
娉婷,你究竟如何了?
希望,我不會在那片巖石中找到你。
兩人快馬加鞭,終于來到了松森山脈腳下。
番麓找了片隱蔽的叢林藏起坐騎,亮出腰間形狀獨特的鐵鉤,“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探子是怎么攀山的。”
他帶了兩副工具,一副給了醉菊。
松森山脈對番麓來說就像家一樣熟悉,他在林中如靈猴,在草叢中如野獅,醉菊看著他輕松地躍過巖石,對毒花毒草和各種天然陷阱了如指掌。
當日和娉婷走了幾天幾夜,歷盡辛苦才到達的巖區,此次由番麓領路,不到一日就到了。
醉菊嘆為觀止。
“就是這里?”
“嗯。”
每一塊巖石都沒有改變。
站在巖區前面,醉菊清晰地記起那時的風雪。
呼嘯的風,娉婷蒼白的臉,還有,那根在黑暗中會透出綠光的夜明珠簪子。
“我會趕到陽鳳那里,叫他們派最會攀山的高手來,身上還會帶著最好的老參。我會在那里做好準備,熬好草藥等你。”
三天,生或死,只有三天。
“娉婷!娉婷!”醉菊忍不住對著荒涼的巖區喊起來。
番麓遠遠站著,看著她在巖石之間焦急地尋找。
找了一遍,又找了一遍。
天色漸漸暗下來,直到醉菊的身影在巖石中變得模模糊糊,番麓才緩緩走了過去。
精疲力竭的醉菊終于停了下來,喘著氣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見番麓的腳步聲,抬起頭,輕輕道:“找不到,我找不到。”她忍不住大哭起來,哭聲中帶著欣喜,“太好了,她一定是走了,一定是走了……”
她喜出望外,雙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抱著番麓的腰哭道:“她一定還活著,我知道她不會死的。”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第一次對著番麓露出微笑。番麓還未來得及回應這個微笑,喘息的瞬間,醉菊驟然回過了神。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
她凝住了笑容,把頭低下去。緊接著,醉菊更驚愕地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抱著番麓的腰。
“啊!”她輕輕叫了一聲,急忙松開手,把他推開。
心在怦怦亂跳,她責備自己一時的輕浮,沒有勇氣去看被她推開的番麓。
整個松森山脈仿佛石化了似的,一片沉默。
“呵呵……”
沉默之后,番麓的冷笑格外讓人心寒。
他們在巖區中過了一夜。
也許是松森山脈的頂峰有終年不化的積雪,醉菊覺得這一夜特別寒冷。
清晨醒來后,她被番麓的目光嚇了一跳。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陰鷙深沉,在松森山脈中,讓人聯想到擇人而噬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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