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他忘不了。
敬安王府已是一片廢墟,大勝之后,無人站在他身邊,無人為他高興,無人為他擔憂。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自己有多么想念耀天公主。
他以為只是充當他取得權力的工具的妻子,懷著他的骨肉哭泣著死去的耀天公主,原來他一直在深深思念。
在他取得云常王權的剎那,心疼是那般強烈,讓他完全麻木。
鎖。
鎖在門上,耀天公主在哭。
“不不,我不要御醫,我要駙馬……駙馬……
“快去,找人傳喚駙馬,要他來……
“綠衣,我要見他……我不行了,我想見他。快去,他不會不見我的……”
何俠的身軀,劇烈顫抖起來。
鎖,鎖。
鎖在門上。
沉甸甸的鎖,鎖住了那間小屋,鎖牢了他與權勢仇恨。
打開它,打開它吧。那不過是一把鎖,那不過是一扇木門,里面卻有他的結發妻子和他們的骨肉。
“打開它!打開那把鎖,快,給我砸爛它,砸爛它!”何俠捂著頭狂吼,俊美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
他已擁有四國,揮手之間便可重現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卻無力改變這片讓心空蕩蕩的死寂。
所有人,都無情地去了。
家在哪里?
親人又在哪里?
耀天公主臨死前的聲聲呼喚,無處不在,迫入耳中。
“開鎖……開鎖!來人,開鎖!”
“駙馬爺?駙馬爺?”
耳畔傳來真切的聲音。何俠驀然抬頭,目光犀利。
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窺探他的神色,“駙馬爺命屬下開什么鎖?屬下這就去。”
是他的心腹親兵。
何俠愣愣看著他,漸漸清醒過來,長舒了一口氣,麻木地站直了身子。目光轉向下,何肅夫妻的尸身已經冷了,血凝在地上。何俠瞅著那片血色,臉上掠過狠色,沉聲命道:“殺了他。”
親兵見了他的神色,一陣心悸,低頭看看已經冰冷的何肅,輕聲道:“稟駙馬爺,這男人已經死了。”
“不……”何俠臉色蒼白,瞪著雙眼,冷冷道:“去,把何肅的太子殺了。歸樂王族,一個也不許留。”
他眼中精光駭人,親兵聽了命令,不禁愣了愣。何俠去書何肅,答應只要何肅歸降自盡,就留他王族兩人性命,如今何肅和王后都死了,為何還要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太子?
“駙馬爺,那歸樂太子,您不是說過……”
“我說過什么?”何俠怒喝,“好大的膽子,你敢違抗我的軍令?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二十軍杖!”這名親兵被拖下去后,何俠又連聲叫了人來,下令道,“給我去把歸樂太子殺了,立即去!我不許何肅的兒子活著。”
他已擁有天下,自己的骨肉卻活不成。為何仇人的兒子還能活著?
何肅的兒子早被看管起來,要殺他何難?
很快,派去的士兵回來復命,“駙馬爺,何紹已經殺了。”
何俠聽了,并無喜色,只道:“是嗎?”在風中靜立半晌,轉頭看看四周的親兵侍衛,人人都在悄悄注視他,眼中多了驚懼之色。
何俠心里一陣難受,輕輕道:“那何肅答應了自盡卻反悔,居然和王后一同反抗,企圖殺我,所以我才誅殺歸樂王族。”想起剛才那名靠近他的親兵,又問:“桐澄呢?”
“稟駙馬爺,按駙馬爺的軍令,拖出去打了二十軍杖,正跪在外面等駙馬爺發落呢。”
何俠道:“給他上藥,讓他休息兩天,好好療傷。”
環視四周,敬安王府竟如斯陌生,不禁長嘆了一聲。
奪取云常國且柔城的目標既定后,楚北捷率將士在營地休養十天,一方面也在等各方兵力會合。
這日,眾將正在軍帳內商議,羅尚忽然興沖沖地掀開帳簾進來,“北漠的華參到了。”
帳中眾人都喜道:“快請進來。”
話音未落,華參風塵仆仆地跨了進來。他是則尹退隱后被若韓提拔上來的年輕將領,雖然經歷了周晴大敗,但銳氣未減,馬上顛簸,被灰蒙得一頭一臉,卻依然神采奕奕。他目光在帳中一掃,落在若韓身上,“上將軍。”對著若韓一拱手,中氣十足道,“接到上將軍的密信,末將立即就起程了。北漠士氣很旺,每天都有不少人找到我們的秘密募兵處……”
“不忙稟報,先來認識一下。”若韓見了自己的下屬,也很高興,引他見了各位將領,最后把他帶到楚北捷面前,“這位就是鎮北王。”
華參看著楚北捷,眼里閃爍著警惕又敬畏的光芒。
楚北捷知道要帶領這群昔日是敵人的將領并不容易,對他的目光毫不在意,打量華參片刻,問:“帶了多少人馬過來?”
對于要向楚北捷稟報軍情華參還是感覺有些古怪,于是用目光征詢若韓的意見后,才答道:“在北漠我們的營地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想到一路上要避開云常軍耳目,所以只領了一千人過來。雖然大多是沒上過戰場的新丁,但我敢保證,個個都是好漢。”
娉婷從聽見華參來到的那一刻,心就開始怦怦地跳個不停,此時,站在楚北捷身邊,按捺著心中激動,出聲問:“華將軍,有沒有陽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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