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陽鳳送給娉婷的簪子在她頭上散發出淡淡光芒,竟是用珍貴的夜明珠琢磨而成。
楚北捷見她只是在附近的矮叢中彎腰拾掇,并沒有走遠,暗自放下心來。這種野林里猛獸毒物頗多,普通人多半沒命走出去。這樣一想,心里雖然惱恨自己心軟,目光卻更離不開娉婷。
不一會兒,娉婷走回來,戰袍下擺兜了許多東西,嘩啦啦全倒在楚北捷面前,有剛剛成熟的色澤不錯的果子,有不知名的草根。楚北捷把臉側過去,和她走開時一個姿勢。
娉婷坐下,拿起一個果子,悻悻道:“這林中的野果雖然能吃飽肚子,不過我打定心思置你于死地,你不吃為妙。”
楚北捷不做聲。娉婷又抓起剛剛挖來的草根,“這些草藥自然也是有毒的,你還是不要用的好,日后當個獨臂將軍也比被壞女人害了性命強。”
她賭氣說了兩句,見楚北捷還是不理不睬,更心灰意冷,便不再說話,自己拿起一個果子放在嘴里嚼,滿口苦澀,無奈地扔掉,背靠著樹干上發愣。
林風到了午夜更為猖狂,寒入人心。
兩人都不做聲,目光也不相碰,娉婷低頭看腳下,楚北捷臉轉向北邊。相距不過數尺,卻覺得隔了千里,怎么也靠不到一起,說不出的冰冷。
想起不久前兩人斷崖上的誓,就如一場奇怪的夢。就算是夢,也醒得太快了。
娉婷乏累無比,覺得快虛脫了,可眼睛怎么也閉不上,偷偷瞅一眼石頭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楚北捷,眨眨眼睛,淚珠又忍不住順著臉頰無聲滑落。開始還用手背抹抹,后來索性不抹了,就讓淚不停淌著,心里反而痛快了幾分。
楚北捷側耳聽著娉婷哽咽,聽一聲,心里便抽搐一下,邊忍著不去看她,邊暗罵自己枉為東林王族,竟沒這點毅力。到了后來,又聽見身后傳來沉悶的咳嗽聲,她似乎用手捂著嘴,只是輕微地發出一點聲響。這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用腳尖勾起地上已經被風吹干的外袍,輕輕一挑,外袍隨勢而飛,剛好落在娉婷面前。
娉婷微愕,怔怔看著這外袍,似乎這是從來沒見過的珍貴之物,良久,方拾起來披在肩上。她哀怨的目光移向楚北捷,咬咬唇,站起來,彎腰拿起那些扔在地上的草根,走到楚北捷身側跪下。
忐忑不安地伸手,觸觸楚北捷包扎得實在不怎么樣的右臂傷口。這個人啊,若不是向來都由部下幫他包裹傷口,就是很少受傷。
楚北捷身子一僵,臉色依舊陰沉,但卻沒有做聲,也沒有動作。娉婷暗松了一口氣,抿著唇,解開楚北捷的簡陋包扎,用石頭把草根磨出汁,均勻涂在他的傷口上。
右臂一陣冰涼,說不出的舒服。娉婷嫩嫩軟軟的小手,靈巧地撫在楚北捷結實的肌肉上。
折騰半晌,才把傷口重新包扎起來。娉婷略為疲累地審視一番,滿意地點點頭,站起來要轉回剛才坐的那棵樹下。
腳一緊,被楚北捷握住自己纖細的腳踝。
娉婷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他。
楚北捷什么也沒說,略微用力,將娉婷拉得坐下,讓不盈一握的腰落入他左臂的桎梏中,受傷的右臂艱難抬起,輕撫娉婷的臉。
娉婷瞅著月光下楚北捷依稀可見的臉,乖巧地順從他的意思,將頭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怦、怦……楚北捷的心跳聲傳入耳中。
也許,是她的心跳。
“我錯怪你了嗎?”楚北捷嘆道,“娉婷,告訴我。”
“娉婷該自豪嗎?”娉婷輕聲道,“天下有誰能被楚北捷誤會?”
楚北捷生平第一次生出無力的感覺,“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還有什么瞞騙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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