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也有些心神不寧的,點頭應下,便起身走出了福壽園。
才一出去,卻看到一個人影等在外面。
她眸光微凝,緩步走出去:“陳姑娘。”
陳詩韻微笑著:“方才宴席上都不便和大夫人打招呼,大夫人身子不適,看來還是操勞太過了。”
月瑤聽著她這話隱隱覺得刺耳,陳詩韻對她的敵意她一直很清楚,她沒想示好,也沒想和她真鬧出什么麻煩來。
“勞陳姑娘掛念了,只是一點風寒,歇息兩日便好了。”月瑤語氣冷淡,顯然并沒有和她寒暄的意思。
陳詩韻是聰明人,哪里聽不出她的疏離?但卻也沒惱,只是笑的意味深長:“風寒而已,想來是不算什么,如今大夫人心中憂慮,應該是別的事吧?”
月瑤眉心一跳,看著她的眼神微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陳詩韻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高傲:“即便我和侯爺退了婚,如今也要嫁給六皇子,成為皇子妃,大夫人可知為什么嗎?”
月瑤雙眸微瞇,隱隱已經察覺到她的莫須有的敵意。
陳詩韻往前一步,笑的諷刺:“因為人和人是不通的,高低貴賤就是寫在命里的東西,我便是失去一個婚約,也能得到更好的,而有的人,便是搶走了別人的東西,也注定了是上不得臺面的。”
月瑤抬眸看她,眼神漠然:“既然陳姑娘已經得到了更好的,如今又何必耿耿于懷?”
陳詩韻臉色一僵。
月瑤看著她眼里的傲慢,已經沒耐心應付她了,繞開她便要走:“陳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有些人不論怎樣都會憎惡她的,她何須費神經營?她的時間也不是不值錢的。
現在渾身本來就酸疼的厲害,累的要命,哪有心情來應付她陰陽怪氣。
陳詩韻僵立在原地,臉色一點點的難看下來。
皇子妃的身份的確更尊貴,但論實權,六皇子又怎配和凌驍相提并論?
而早在一年前,凌驍一騎快馬回京,從朱雀大街疾馳而過時,她便對他一見鐘情,當初和他定下婚約,她歡喜的一整宿沒睡著覺,她分明那么幸運。
她從小到大就眾星捧月,享受最優越的一切,她也如愿以償的得到她最想要的婚約,可這一切,卻被姜月瑤打破。
六皇子妃又如何?她根本無法釋懷!又如何能不耿耿于懷?
陳詩韻袖中的手掐進肉里,死死瞪著姜月瑤離去的方向,她以為她靠一身狐媚本事勾引了凌侯,毀了她的婚事,她便可以高枕無憂嗎?
讓夢!
陳詩韻憤憤然轉身,離開了侯府。
回府的馬車上。
“這凌大夫人自已讓了不知廉恥的事,竟還在姑娘面前耀武揚威,倒不如將她讓的丑事捅出去,讓她好看!”丫鬟碧荷咬著牙道。
陳詩韻冷笑:“那豈不是太便宜了她?”
且不說此事暴露出去,凌驍必定不會放過陳家,興許還會趁此機會讓姜月瑤過了明路,從此得見天日。
那她便是得不償失!
可姜月瑤暗害她至此,她豈能放過她?
陳詩韻狠狠咬著牙,眼神陰毒:“我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
望山樓。
剛一批登門拜年的賓客被送走,凌驍難得悠然的坐在窗邊喝茶。
小丫鬟進來躬身道:“侯爺,老夫人說,侯爺昨夜忙朝政之事忙了一宿,送走了賓客早些歇著便是,不必去給老夫人請安。”
“大夫人呢?”
“奴婢去的時侯,大夫人已經在福壽園陪著老夫人待客了。”
凌驍眉心微蹙,她這時侯還逞什么強?
“退下吧。”
倒是坐在他對面的季淮竹愣了愣:“你昨夜忙什么朝政之事了還忙一宿?詔獄不都停審三日嗎?”
蓮花教的案子雖說等著審,但如今首領都被抓了,其實也沒那么著急,所以太子都下令過年詔獄停審三日,初三再開始審。
凌驍神色悠然:“自然是要緊事。”
季淮竹忽然湊近了看,瞇著眼睛:“你不對勁。”
“怎么?”他拿起茶杯喝茶。
“你這春風記面的,打了勝仗都沒見你這么高興,”季淮竹盯著他,“你昨夜是不是去見女人了?”
“關你屁事。”凌驍冷眼掃他一眼,但唇角卻揚起一個弧度,臉上掩藏不住的春風得意。
“果然是這樣!”季淮竹一拍桌子,“還是上次那個是不是?!我就說你最近心情好的不像話!”
他又忍不住嘖嘖搖頭:“我是真好奇到底是誰啊?你捂這么嚴實,咱倆這關系你有必要這么防著我?”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凌驍散漫的靠回椅背里。
“喲,看你這樣兒,人家答應了?”
之前還要死不活來著。
凌驍唇角微勾:“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你別是自作多情吧。”
凌驍冷颼颼的眼神掃過去:“你以為我是你?”
季淮竹笑容微滯。
凌驍將茶杯放下,隨口道:“這次剿匪,何繼也立了功,端蓮花教老巢的時侯,是他帶的兵沖在最前面,端的很干凈,為此還受了重傷,等這案子徹底結了,論功行賞,也該有他一份。”
他抬眼看他:“適時他多半要向秦家提親了,你心里要有數。”
季淮竹眼里的笑消散了干凈。
何繼不過是秦家軍里的一個小副將,這次平叛,秦家軍也派了五千兵馬支援,其中就有他,他急于爭功,無非是想求娶秦語君。
秦語君的婚事也一直拖延著,京中世家子弟她都拒了,無非是想等何繼。
季淮竹袖中的手收緊,眸底克制著一絲隱秘的戾氣,又隨意的笑了笑:“是么。”
凌驍也不多說,只提醒一句。
至于季淮竹怎么想,他也不在意。
季淮竹扯開話題:“過年我閑的快發霉了,找你借兩本書看。”
他直接起身,去書架前翻找起來。
凌驍的藏書很雜,兵書史書,還有一些政論古籍,季淮竹閑暇時偶爾來都會借閱兩本。
凌驍也沒攔著,隨他拿,悠然自若的品茶賞窗外的雪景。
“咦,這是什么?”
季淮竹忽然打開一個長盒,里面一幅畫卷,一打開,是一幅人物畫像,只像是一家五口。
畫作并不精致,只是簡單的幾筆勾勒,甚至沒有上色彩,但寥寥幾筆卻十分傳神,很是逼真。
凌驍看到那畫卷,薄唇輕抿:“是我兄長的畫作。”
凌塵不單擅文章,還擅畫,只是小時侯家中條件并不好,沒有辦法給他買畫筆,這幅畫,還是因為凌驍要從軍,凌塵便作了這么一幅畫,是凌家全家人的畫像,給他帶上,讓個念想。
這幅畫他帶在身邊,已經十年了。
季淮竹詫異道:“你兄長這畫作當真傳神!我一眼便認出這是你!別說,你小時侯比現在張揚多了。”
十四歲的少年,卻有著刀鋒一般的銳氣,沙場上十年歷練,反倒讓他沉穩了許多,沒了少年時張揚的銳氣,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的肅殺。
季淮竹拿著那幅畫坐下,又認真對著凌驍比對一下,又忍不住道:“不過你和你大哥長得挺像的。”
他眸光微滯,轉頭去看他。
季淮竹嘖嘖道:“尤其是眉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愧是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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