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模模糊糊。
不知什么時候,雨又開始下大。
江皓月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穩重。
“阿姨,我會努力賺錢,我保證。現在我半工半讀,以后我畢業了,能賺更多的錢。雖然我是殘疾,但我能夠生活自理。我不會讓苗苗受苦的,我會盡我的全力給她最好的生活。我爸那邊我不會跟他往來的,我是我,他是他,苗苗有我來保護。”
他說得很感人。可惜,林文芳沒被說動。
“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命苦啊。”
“陸苗的錄取結果出來了,”她不住地嘆息:“她的第一志愿沒上。”
“小江,你說的那些,全是以后的事呀……”
江皓月舉著電話,愣在原地。
他天天查,一天查好幾次,沒有出結果,偏偏是今天出來了。
他知道,陸苗媽媽說得對。即便有再大的決心,還沒做到就全是空話。
除了陸苗這個傻姑娘,有誰會愿意忽視已知的風險,去搏一個未知的未來。最為她著想的,她的母親,為她選擇的道路無視是對于她風險最小的。
電話另一端傳來嘩嘩的雨聲,夾雜著風,林文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服江皓月。如果沒有的話,陸苗已經好幾周沒有聯系家里了,她每天都在為女兒的情況焦急。
她希望陸苗盡快回來,回到自己能夠管轄的范圍。
“你肯定看出來了,陸苗對你有很深的感情。她先前跟我還有她爸爸生氣,因為我們攔著她,不讓她報你那里的學校做第一志愿。你那邊的學校分收得多高,身為考生,她怎么會心里沒數呢?陸苗任性歸任性,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想報本三讓家里花錢,但你那邊的本二,她大概率是上不了的啊。她那么執著,鐵了心要去找你,我們怎么勸,她都不聽……說實話,我挺怕看到陸苗這個失控的樣子。人年輕的時候,被情感沖昏頭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街上的風嗚嗚地吹,像是誰的哭聲,凄楚又可怖。
江皓月一未發,直到林文芳把她想講的話說完。
“小江,你跟阿姨坦白這件事,說明你是尊重我的意見的。”
“如果你問我同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我是不同意的。”
“……”
通話結束。
江皓月仰頭望向傾盆大雨,滿目空洞洞的茫然。
他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就那么傻站著,站了好一會兒。
而后,他又拿出手機,撥打查詢電話,查了一下陸苗的錄取結果。
刻板的機械音一字一句地確認了,她被第二志愿的本地大學錄取了。
江皓月抓抓后脖,又吸了吸鼻子。
他不知道手該往哪里放,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他的心臟很疼,眼睛也很疼。
他覺得,要是這會兒陸苗能抱抱他,興許就不疼了。
他的苗苗是有魔力的。
可是不能。
他又怎么忍心,逼她從未來與他之間做出選擇;逼她從家庭與她之間,做出選擇。
江皓月最希望陸苗能幸福快樂,一生平平安安的。
江皓月是全世界,最希望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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