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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府、鄖陽府及德安府的隨州雖先后收入囊中,趙營的軍政基本仍設在范河城。趙當世親自帶兵駐扎襄陽府城,可近段時間政務繁多,時常要兩邊跑,便索將營中軍事暫且交托給郭如克、韓袞與馬光,自回范河城。
西營、曹營等賊寇既出川竄回楚、豫,川地局勢大為緩和,重新與沿口孔家聯系、打通各路商貨的采購轉運通道迫在眉睫。作為這一塊事務的前期籌劃人,陸其清受令繼續負責推進,他本年以來一直幫著何可畏處理與楚地商賈行會的關系,四月初啟程再度入川。但這次與他同行的還有其他營中文武——覃奇功、孫為政、鄧龍野、滿寧及鄭時齊。
覃奇功本是棗陽縣提領、孫為政則是其副手,經過兩年多的管理,全縣軍、政、民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尤其是在與當地豪紳的結交上,覃奇功展現出了昔在施州衛替家族鞏固并開拓勢力的才干。
豪紳最抵觸外人侵犯自家的利益,覃奇功便也沒有去撩撥這根虎須。以農業為例,為了清出足夠屯田的畝數,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抄沒范河城之戰前后家破人亡的大戶豪紳上以及仔細丈量縣內靠山地的一些無主拋荒地,成效斐然。特別是褚犀地所在的褚家,占據了棗陽大部分的膏腴田畝,而褚犀地犯下通賊的大逆之罪,將褚家名下的產業收用軍中,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另外,為得到褚家之后棗陽本地主要豪紳的支持,覃奇功還分出部分產業給了他們,這樣一來,不僅屯田不成問題,趙營的其他政令在棗陽更是暢行無阻。
眼下襄陽府諸州縣盡數歸于掌握,按部就班、有序運轉的棗陽縣再無必要著力經營。趙當世便適時將覃奇功抽調出來,讓他替自己先去川中經營。
無論覃奇功、昌則玉還是顧君恩,給趙營規劃戰略布局時,四川都處在不可忽視的地位。趙當世同樣對四川的戰略地位心知肚明。如果說湖廣乃進取之業,那么四川即是守成之基。想要爭霸天下,湖廣與四川二省趙營缺一不可,正如顧君恩私下揣測闖軍的戰略目標時說的一樣:“闖王成大業,獨占河南無濟于事,非兼坐陜西不可。”
考慮到當前的戰略形勢及趙營的官軍份,趙當世還不能明目張膽染指四川,然而通過特勤司四川分舵傳遞的報可知,四川經西、曹二營一鬧,此刻的局面非常糜爛,雖沒了巨寇肆虐,但全省各地棒賊土寇伺機而起,蔓延無盡,連同一些居心叵測的土司也開始公然擾亂周邊秩序。
現任四川巡撫廖大亨本為督門標下參軍事,因前任邵捷被楊嗣昌罷免而借機上位。當初川中剿寇時,賊寇即編歌謠“前有邵巡撫,常來團轉舞;后有廖參軍,不戰隨我行;好個楊閣部,離我三天路”,用以嘲諷包括廖大亨在內的官員之無能。楊嗣昌姑且不論,邵捷實則清廉嚴謹,有德政,被逮捕時引得無數百姓哭送、船舶滿塞江道乃至小規模的暴動。相較之下,被認為靠關系得位的廖大亨上任伊始就處在影中,更兼他確實能力欠佳,管轄無力,即便所部川軍,亦多不聽調遣割據自立者。故此,目前四川各方勢力交錯,說四分五裂也不為過。
若四川鐵板一塊,還不好下手,趙當世派覃奇功出馬,為的就是趁機渾水摸魚。他給覃奇功的任務有一淺一深兩層。淺一層,與孔家合作,結納川中各方勢力,盡量將水攪渾;深一層,整合四川諸賊,暗中建立軍隊,為趙營往后的行動打下基礎。覃奇功自信非凡,對趙當世的任命從無半點推諉,這次也一樣。孫為政作為副手和他搭檔久,相互默契,也跟著繼續效力。他兩人代表的是承宣知政院。
鄧龍野與滿寧皆為親養指揮使司下指揮。親養指揮使司屬軍隊編制,司中成員都是各軍各部推選上來的一等人才,他們接近趙當世,更有機會受到趙當世的賞識從而提拔外派為軍官。鄧、滿在搶出德昌王朱由崧的過程中表現優異,得以矚目。川中建軍,少不得將領,他兩人代表的是兵馬都統院。
《當世恒》成書后,統權使司的責任愈加重大,無論軍隊還是政司,統權使司下屬的人員無處不在,四川同樣不例外,統權副使鄭時齊親自出馬足見趙當世對此的重視。他代表的是統權使司所屬的統權點檢院。
四川對于趙營是塊處女地,只有政、軍、思三院同時鼎立協作,方稱穩固。
陸其清目送覃奇功一眾人離開三軍府,聽得趙當世道:“你與他們到了沿口鎮,就可分道而行了。先前四川各地商賈的關系再去打點打點,沿途運貨的中轉站點,也可實地考察一番。這些我不多說,你比我更了解。”
“屬下了然。”陸其清回道,“川中賊亂時,屬下也保持著與諸川商的書信聯系,我趙營需要彼等,川地戰亂百廢,彼等更心心念念著我趙營帶去生意。”又道,“孔慶年已是川東巨賈,同樣對那些川商有很大吸引力。”
“嗯......”趙當世陷入沉思。孔慶年自從答與趙營合作后,要人給人、要錢出錢,始終恭順。其中固然有女為質的因素,但趙當世相信,孔慶年這么做,必然與他本人的格及能力有關。說格,孔慶年這人非常重信守諾、知恩圖報;說能力,他怕是能看出蒸蒸上的趙營所具備的潛力。用格、能力為紐帶,自比單純扣押個人質來得可靠。
“你見了孔慶年和他說,歆兒一切安好,已快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過不兩年,我必親自帶著她登門拜訪。”
陸其清連聲道是,心想趙當世這話有講究。一方面安撫孔慶年,一方面展現出了自己的雄心壯志。“登門拜訪”什么意思?率軍入川唄,柔中帶剛、軟硬皆施,實為梟雄本色。
孔慶年的女兒孔歆和華清的關系很好,早拜做了干姊姊,前不久軟磨硬泡,從范河城搬去了襄王府與華清同住,朝夕相伴。想到孔歆,趙當世不自覺想到了華清。給予華清的承諾趙當世并沒忘記,他接著說道:“幾前和你提及的事,也別忘了。”
陸其清怔一下,回想起來,忙道:“屬下怎敢忘,待川事定了,屬下便北上,去瑞藩拜見。”
趙當世吁口氣道:“瑞藩一行,怕是沒那么容易,不管好歹,等你消息。”
陸其清應諾兩聲,頓了頓,說道:“屬下臨行之際,也有兩件事要通稟主公。”
“說。”
“一件有關火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