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說著,藥爺子就走進了出,看到孤曜,立刻笑開了,“哎喲,我說是誰來了呢?你現在可是稀客了。”
“勞您惦念。”孤曜說道。其實他和藥爺子偶爾會寫封書信,知道彼此無恙,也就放心了。
“快進來,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只上好的山參,你要再不來,我可要燉著吃了啊。”說著,藥爺子就拉著孤曜的說,往屋里走。
老太太給兩個沏好茶后,便繼續到前院篩米去了。看完那棵老參,孤曜當場就定下了。之后又表明了來意。
藥爺子笑瞇瞇地摸著胡須,說道:“你來的正好,今年山里藥材豐富,而且都長得不錯,正是適宜采取的時候。我家老大和老三一早就上山去了,等天黑才能回來。到時候我看看他們采得怎么樣,要有好的,就給你留著。”
藥爺子有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兒子,老二是女兒,早已嫁到城里去了。說來也是老爺子老太太福氣好,一生能有三個孩子的實為少見,也羨剎了不少人。
“那就麻煩您了。”孤曜說道。
“這有什么麻煩的,我就是擔心那倆小子采不到好的,枉費你特地跑來找我了。”對于孤曜的事,藥爺子親自上陣的心思都有了。畢竟人家是醫圣,交這個朋友也不容易,自然馬虎不得。
“如果您這兒沒有,恐怕整個大鄴都難找了。”孤曜并非恭維,只是實話實說。
“你信得我過,我自然也會盡力。你先列個單子給我,我幫你留著,回頭也去別人家看看有沒有好的,幫你收一些。等都齊了,我叫人通知你。”對于藥,藥爺子還是頗為自信的,也知道這山里能找到哪些,找不到的,他也不會托大。
擬好單子后,藥爺子又帶孤曜去看了這兩天剛采下來的藥,都是新鮮的,孤曜要拿回去自己弄,也合適。
兩人正挑著,一個穿著嫩綠色裙子的小姑娘跑了進來,看到藥爺子,叫了聲“爺爺”,然后臉紅紅地看著孤曜。
這個姑娘孤曜之前見過,是藥爺子家老三唯一的女兒,小名兒鷺兒。今年正值妙齡。倒不是孤曜有意記得這個姑娘,只是每次過來,藥爺子總要提上一兩句,他也就記住了。
“你怎么過來了?”藥爺子很疼這個孫女,對她的管教也不太苛刻,所以即使有男客在,她跑出來,藥爺子也不會說什么。
“人家繡花繡得眼睛疼,就出來透透氣嘛。”鷺兒撫住藥爺子的手臂,嬌憨地說道:“奶奶說您在后院,我就過來看看。”
藥爺子拍拍她的手,說道:“沒禮貌,還不問好?”畢竟孤曜在這兒,他就是再寵孫女,也不能讓她失了禮節。
鷺兒放開手,微微低著頭,嬌羞地說道:“醫圣先生好,鷺兒失禮了。”
“無妨。”孤曜淡淡地應了一句,隨即轉過頭,繼續挑藥。
鷺兒見孤曜沒有看自己,嘟起嘴,在藥爺子耳邊輕聲說了一陣。孤曜沒在意,也沒有分心去探聽,這種不入流的事,他向來不屑于做。
嘀咕了一會兒,藥爺子無奈地拍了拍小丫頭的額頭,鷺兒紅著臉,轉身便跑開了。
陪孤曜挑了幾種藥,藥爺子醞釀了良久,才開口道:“鷺兒也到適婚的年紀,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孤曜沒有說話,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他并不想參和。
“若把她許給外人,我也總歸是不放心的。今兒個,老頭子就拉下這張老臉了。你若是不嫌棄,娶了我家鷺兒可好?”藥爺子鄭重地看著他,他知道孤曜一直沒有成親,所以才敢提這件事。
孤曜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藥爺子。
還沒等他開口,藥爺子就繼續道:“我們家鷺兒性格是好的,我也自認教養得不錯。家事、做飯也過得去。你一直一個人,總要找個人照顧不是?再說……”
“老爺子。”孤曜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已經成親了。”
“啊?什么時候?”藥老子驚訝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你不是誑我這個老頭子吧?”
“我成親快兩年了,這么長時間沒過來,也是因為想陪著他。這次他也同我一起來了,不過路途勞頓,我讓他在家休息了。”孤曜說道。雖然他成親并沒有請客,知道的人也很少,但并不等于他不愿讓別人知道。只是不刻意為之罷了。
“令夫人也來了?那我可得請她來吃個飯,認識一下才好啊。”藥爺子也是個好客的,不過說到這兒,他又猶豫了片刻,說道:“不瞞你說,我這孫女之所以到現在還未訂婚,也是因為她自小就喜歡你。要不……你收她做個妾?”
孤曜搖搖頭,語氣沉穩地說道:“我這輩子,只要我妻卿一人,從一而終。我多年未娶,也是在等他。如果他愿跟我,我定不能負他。”
“原來是卿子。”藥爺子點點頭,既然人家感情甚篤,他也實在不好強人所難,“看來鷺兒是沒這個福氣了。罷了,罷了,就當老頭子什么都沒說過。”
“您孫女是個好姑娘,會找到適合她的。”孤曜也不想再多,此事到此為止。
大約過上一個時辰,孤曜選好藥,準備晚一點兒讓馬車來拉回去。正準備告辭,老太太走進后院,對孤曜道:“外面有位公子,說要找你。”
孤曜一愣,猜到了應該是堂溪顏諾,向藥爺子和老太太告辭后,就匆匆向門口走去。
果然,一身白衣的堂溪顏諾站在門口,似是在打量這個院子。瞄到有人出來,轉過頭,就看到急步走來的孤曜。
“怎么找到這兒來了?”孤曜握住堂溪顏諾的手,覺得不涼,才安心。
“醒了不見你回來,問了護衛就找過來了。”堂溪顏諾淡淡地笑道:“藥選好了嗎?”
“嗯,剛弄好。但大部分還需要等些時日。”孤曜說道。
“不急。”反正他們還要在這兒留些時候,“我讓侍從去打聽了一下,出了村子走一刻的時間,就有一個集市,你若無事,我們去轉轉吧?”
“好,聽你的。”孤曜笑得溫柔。
“這位是……”孤曜雖然走得急,但藥爺子和老太太也不能不送客,追出來就看到孤曜正和一男子在親切的低聲說話。
孤曜轉過身,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我妻卿。”之后,又于堂溪顏諾道:“這是藥爺子和他妻子。”
“久仰。”堂溪顏諾禮貌地說道。
藥爺子看了看孤曜,又看了看堂溪顏諾,笑道:“剛聽他提起你,聞名不如一見,果然風姿秀逸,與孤曜一起也相配。”
“您過獎了。”堂溪顏諾笑道:“這次要麻煩您了,別人我們也信不過,聽聞您采的藥是大鄴最好的,今日得見,也是我的福氣。”
堂溪顏諾由衷的夸贊逗得藥爺子哈哈大笑,說道:“明天我讓老婆子準備些我們這兒的特色飯菜,你和孤曜來嘗嘗,也配老頭子我喝幾杯。”
“好,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堂溪顏諾應道。
與兩位長者告別后,孤曜牽著堂溪顏諾的手,向村口的方向走去。在兩人身后,鷺兒遠遠地看著,剛剛孤曜與爺爺的話,她得得一清二楚。傷心之余,也有些不服氣。但見了到了堂溪顏諾,她也看清了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堂溪顏諾無論樣貌還是氣質,都有種脫塵出仙的感覺,似乎只能遠觀,不敢近識。雖然她在藥家村里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但和堂溪顏諾一比,不過是個鄉下丫頭。看到孤曜帶他親密溫柔,根本沒有旁人插足的余地,鷺兒也死了心,輸得心服口服。好在只有自家人知道她的心思,也不至于太丟人。只等找戶好人家,嫁了便罷。
走出一段距離,堂溪顏諾笑道:“剛剛離開藥爺子家里,我好像看到正廳門內,有個姑娘在看你。”他說的自然是鷺兒,剛剛那姑娘那直接的眼神,讓他想不注意都難。不過孤曜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沒察覺也正常。
“那是藥爺子的孫女。”
“哦。我倒是比較好奇,你怎么會突然跟藥爺子提起我?”堂溪顏諾眼神狡黠地看著他。孤曜向來不會主動說自己的私事,既然藥爺子說了孤曜提起過他,那就一定有原因。他倒也不是非要刨根問底,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孤曜知道以堂溪顏諾的聰慧,自然能猜出一些不尋常來。與其讓堂溪顏諾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件事,倒不如他自己坦白。畢竟藥家村的人向來不拘小節,藥爺子家也是,萬一喝了些酒,說高興了把這事說出來,反倒壞了他與堂溪顏諾之間的信任。他不會冒這個險,也不愿隱瞞堂溪顏諾。
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堂溪顏諾敘述了一遍,就連他和藥爺子的對話也盡量敘述完整。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堂溪顏諾笑道:“藥爺子怎么想的?麒央都這么大了,讓你娶一個比兒子還小的女人,你當她爹都行了。”雖然孤曜和他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但實際年紀擺在那,而且都已經是外公了。
“不知道。”孤曜也笑了,他也不知道那老爺子是怎么想的,居然拉這種紅線。
“再說,嫁你有什么好?若不是現在有了外孫,你大概一年里半年都不在家。嫁你也是獨守空房。”堂溪顏諾說道。這就是孤曜以前的生活,也不算數落他。
孤曜伸手環住堂溪顏諾的腰,將他擁到身前,面對面抱著,“那是因為你不愿看到我,為了不惹你煩,我只好到處跑了,不然我總忍不住要去見你。”
堂溪顏諾四下環顧了一周,發現沒人,才沒掙開孤曜的懷抱,低聲道:“誰讓你那么過分。”
“是,是我錯了。”孤曜笑道:“好在你愿意原諒我,‘此生我只要你一個’這話,永遠不會變。”
堂溪顏諾臉頰泛起一抹淺紅,“我當時也沒體諒你,所以不全是你的錯。”
“在我心里,你永遠是對的。”孤曜低下頭,吻住堂溪顏諾。
對于這個得之不易的人,孤曜愿意全心全意去愛護,就連道歉的話,也不愿聽他說,總覺得委屈了他。
吻了許久,孤曜才放開堂溪顏諾。堂溪顏諾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抿了抿微腫的嘴唇,靜默不語。幸好一直沒人過來,否則他真要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門了。
輕撫過堂溪顏諾發燙的臉,孤曜笑著牽起他的手,向集市的方向走去。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溫暖地映出兩人的影子。在這個安逸的下午,兩人十指交扣,幸福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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