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多,盛齊閣飯店門口客人絡繹不絕,周末的生意總是最好。同學聚會的地點設在二樓蘭亭包廂,一共開了三桌,此刻時間已到,來人卻寥寥。
老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遲到,忙碌地閃入包廂,十個有九個都是一副大忙人的做派,一邊說著抱歉、抱歉,工作太忙;一邊浮夸地敘舊哎呀,多少年了,還是那么漂亮帥你……現在混的如何哎呀,現在到處都卷……
已經落座的人也不甘示弱,兩臺手機擺在桌上,這邊發消息、那邊講電話,主打一個公司話事人來回切換的繁忙人生。忙上幾分鐘,他們還要掐點抬頭,配合新進包廂的同學露出驚喜表情,順便和周遭同學敘舊、聊天,吐字兩三句。
六點二十分,溫語蓉帶著李禹來到聚會現場。群里關于她的信息,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了無視,也沒覺得她真會來,只當她和班長斗嘴,逞一時之快。直到她走進包廂,身后站著個氣度不凡的英俊男人,郎才女貌在此刻具現化,所有人從最初的鄙夷到此刻驚訝萬分,僅用了兩秒時間。
她怎么來了角落里幾人發出疑問,不自然的表情里寫著三分尷尬、三分嫌棄、兩分不解、兩分好奇。
好呀。溫語蓉扯出個微笑,自信又驕傲,她不和任何一個人對視,主打一個俯瞰中帶著鄙視,鄙視中還要挑釁你們。
她一身剪裁簡約的裙裝,手中拿著沒有logo的精致小包,指上、腕上空空,只在白皙的巷子上佩一條鉑金細鏈點綴。沒有任何浮夸的裝飾,這一身簡單裝扮反而襯得她更顯婉約動人,男同學們愣愣盯著,當時就有點挪不開眼。
好久不見。人群里零零散散傳來打招呼聲。
去那里坐。溫語蓉莞爾一笑,瞥一眼四下,角落里那張桌子只有一半人,便拉著李禹心安理得地去那落位。
半桌人瞬間面色有些難看,一臉不情愿又沒法說,竟還下意識互相擠了擠,縮得更緊密了。
畫面有些好笑,溫語蓉和李禹坐一起,兩側都是空位,對面五六個人擠在一起,一副捉襟見肘的窘迫樣。
以前被她揍過嗎怕成這樣。李禹閑閑地替她倒杯熱茶捂手,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
以前得罪過他們嗎溫語蓉看著茶水倒進杯子里,滿腦子的問號。她的記憶里,同學關系即沒多要好,也沒多交惡。沒落魄前作為小小富家女,宿主除了癡迷于慕青鳴那個渣渣,也沒干過什么仗勢欺人、恃強凌弱的事;倒是落魄后,所有人都對她避而遠之,嫌惡至極,甚是還要在別后蛐蛐,幸災樂禍。
宿主最大的槽點是對渣男的執著,但也和在坐的沒有任何關系,她是求而不得,又不是要和天下人為敵,這一個一個被作者寫的,都有刻板印象了。
哪又出bug了溫語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穿過來的時候,宿主還沒來得及黑化,頂多算個落魄千金,混得不太出色(很糟)。所以,這一屋子那么大的惡意,到底從哪里來的
包廂里安靜了一會兒,很快別桌開始有人閑聊,包廂里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唯獨溫語蓉這桌的人,只顧著埋頭刷手機,或交頭接耳,或偶爾偷窺對面兩人,一副害怕得不行的樣子。
什么情況李禹拿起茶杯,碰了碰溫語蓉杯子,嘴角提笑,輕聲聊。
我怎么知道。溫語蓉用杯子捂著手,心想,早知道就不置氣來找不痛快了,就該把李禹留在家里,呵呵……也不知道她想到啥,低頭還傻樂起來。
這么開心李禹看著溫語蓉白皙的脖子笑盈盈,輕聲道:你用的粉底不錯,啥都能遮。
那是遮瑕,遮瑕。溫語蓉撇撇嘴,半靠著他說:夏天,下次注意點。
嗯。李禹認真點點頭,壓不下的嘴角:往下點,就沒事。
……溫語蓉,不是那個意思。
哎呦,看誰來了。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浮夸的叫聲,所有目光集中向門口。
只見門框上倚著個戴鴨舌帽、留h胡的男人,花襯衫配灰西裝,單肩背書包,正滿臉興奮地望著室內。
哈,張木良。終于有人認出他,并大聲打著招呼。
包廂里立刻炸開了鍋,也不管多久沒聯絡,反正現在最熱絡。
一頓虛情假意地商業互捧式敘舊后,張木良坐到了那張還沒坐滿的桌邊。他也挑了個兩邊沒人的位置落座,抬眼正看到一側隔著兩張椅子的溫語蓉,立刻又亢奮起來:溫語蓉,溫語蓉真的是你!
是你姑奶奶。溫語蓉輕聲咕噥,聽見身側李禹沒忍住笑出聲。
你男朋友啊張木良看著李禹:是那個慕……什么來著
你不熱嗎戴著帽子。溫語蓉眨眨眼,微笑發問。
……你咋現在這么沖咧。張木良一愣,現場開懟,有些底氣不足。
溫語蓉聳聳肩,涼涼道:人待我何,亦待人何。
呵呵,張木良干笑兩聲,掩飾尷尬。雖然群里他有挑事的意味,可到了現場,他也沒真的要和溫語蓉硬杠到底的意思,畢竟同學一場,往日無冤今日無仇,沒必要搞得那么難堪。
茶不錯。李禹打個原唱,把茶壺放在轉盤上,傳送給張木良。
謝謝。張木良借著這個臺階,順勢而下,一邊倒茶一邊淡然道:大家過得都不錯,挺好、挺好。
溫語蓉偏頭懶得搭理,托著一側腮幫子看服務員上菜。
此時已近七點,人差不多到齊了,涼菜也已擺好,于是張木良以班長的身份先客套了幾句,隨后便宣布開席。接著下來便是把酒歡,暢談理想生活的時刻,整個包廂的氣氛瞬間更熱鬧起來。
推杯換盞,現場氣氛異常活躍,聊著過去同學情誼,說著現在社會種種,開心的、憤懣的、遺憾的……種種情緒借著酒精宣泄,有笑有淚,喜憂各半。
酒桌上,能說的就多說幾句,不愛說話的跟著笑笑,人生際遇各不相同,有的人需要發泄的途徑,有的人卻能一笑泯然,今日良時,可盡情宣泄。
歡聲笑語總是過得飛快,很快聚會也近尾聲,散場將近。
此刻,包廂里氣氛正烈,快樂還有余音,沒人注意,房門被突然推開,沖進來個寸頭高個子年輕人。他戴著一副木紋框架眼鏡,正裝,背著書包,一進來就忙不迭打招呼:不好意思哈,下班沒走成,來晚了。
陳翔!班長認出了他,醉醺醺問:現在混哪
小公司,不值一提。陳翔笑笑,環顧一圈,只有張木良那桌還有空位,于是便擠過兩排椅背,快速坐了下來。
公司經營啥的有同學隨口問。
小公司,小活。陳翔謙虛回復,一屁股坐下,正和隔壁位置的李禹眼神撞個正著,他一驚,差點從椅子里跳起來。剛才怎么沒認出這個男人的背影
現在工作不好找,能有活就先混著。一側同學為陳翔倒酒,閑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