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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瀝川往事 > 第39章

                第39章

                每天夜里,廚房的老式冰箱都發出枯燥的嗡嗡聲。某個部件破損了,壓縮機每隔十分鐘啟動一次。我向房東報告多次,他拒絕派人修理。原因是一,啟動頻繁并不說明冰箱不能工作。恰恰相反,這個冰箱照常致冷。二,修理冰箱的費用太高,不如買個新的,他也不富裕,不準備花這筆錢。

                我在嗡嗡聲中無法入睡,只好研究天花板上的圖案。夜半時分,我頻頻地去開冰箱找東西。以為肚子填飽了人會困,實際上不是這樣。我覺得燒心、胃疼、胸口堵得慌,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亮。

                連續四周,我沒收到瀝川的任何電話。打給他的電話都是護士接的,回答千篇一律:“王先生正在治療,不方便接電話。”我給rene發短信,rene告訴我,瀝川的病情不穩定,時好時壞,經常發燒,藥物反應也很大,所以總也不能出院。rene的一大優點是他很誠實,如果有一件事他認為不應當說,他會隱瞞,但他不會故意騙人。

                連續失眠四周,我得了偏頭痛。這個毛病以前我通宵寫論文或做翻譯時也會有,但壓力一解,癥狀就會立即消失。這一次不這樣,發作起來半個腦袋都麻木了,跟抽了筋似地。周二下班時,我頭痛欲裂,買了一瓶阿斯匹靈,順路去了小區里的一家盲人按摩店。

                按摩先生姓徐,在這一帶從事這個行業已經有七年的歷史了。小區里的人,特別是老爺爺老太太們都認得他。徐先生是從湖南的一個小鎮來北京打工的,除了雙目失明之外,長得人高馬大、一表人材。憑著這一手按摩的功夫,在小區里租了間一樓的房子,做起了生意。他干得不溫不火,累了就關門幾天,出去喝茶休息,沒有想把生意做大的野心。所以,錢掙得不是很多。但他手藝高超、服務周到,回頭客常來,一天十幾個小時,也都安排得滿滿的。其實小區周圍的按摩店不少,大家也不覺得他很特別,因為收費低廉,才有很多人光顧。可是去年小區里卻爆出一條關于他的新聞。他娶了一位住在這個小區里的女人當太太。那女人雖然離過婚,但長相不錯,年紀比他小,而且是位大學老師。大家都覺得徐先生艷福不淺。

                “放松,肩部放松。我先按肩,再按頸,再按頭……整個過程你都可以閉眼睛。”徐先生用催眠式的湖南普通話對我說。

                “我最近老是失眠、頭痛。”

                “吃了藥嗎?”

                “安眠藥、阿斯匹靈算嗎?”

                “也行,嚴重了得看醫生。”他說,“你好久沒來了,快半年了吧。”原來,他聽得出我的聲音。

                我看見他的雙肘上各磨出了一個黑色的雞蛋那么大的繭子。這幾年他大約按過上萬人吧。

                他的指根柔軟,有時又很堅硬,順著我的經脈慢慢揉捏。我正打算閉上眼睛,忽然看見他的窗臺上放著一個狗屋,里面居然養著一只小狗。吉娃娃。

                我對狗不是很感興趣,不過我知道艾瑪喜歡狗,她也養了一條吉娃娃,說是價格不菲,每個月的打理也很貴。她倒不是養不起,但中午吃飯時候也常常抱怨,說這種狗嬌貴、難伺候。

                我忍不住問他:“啊,你有一只吉娃娃?”

                “是啊。”他很得意,“它是不是很可愛?”

                “很貴吧!”

                “有一點羅,幾千塊呢。”

                天啊,我在心里算,幾千塊,他要按多少人才掙得回來啊。

                “是你太太買的?”

                “我買的。她喜歡,我就買了。每天我們一起散步都帶著它。這狗太小,上次還差一點弄丟了呢。”

                他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問:“徐大哥,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是你追的你太太,還是你太太追的你?”

                “是她追的我,追得緊緊的。”他兩嘴一彎,用一種打趣的語氣。

                “那你,追過她一點點沒有?”

                “沒,壓根兒沒有。我是外地人,又是個瞎子,靠自己的手藝掙點錢,夠生活就滿足了。老婆孩子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這么說,你一直拒絕她?”

                “嗯……差不多是這樣吧。后來我們就好上了,也就不分誰追誰了。”

                “大哥,我也追一人,他死活不答應。”

                “那人家也許是不愿意……”

                “不是,他有病,不想連累我。”

                “那你用力追嘛。”

                “我用力了,什么法子都想過了,人家還是不理我。”

                徐先生停住手,站到我面前,用茫然的眸子空洞洞地盯著我:“人家不理你,難道你就不會去理他?我覺得,你一定還是沒盡力。”

                我對瀝川,要怎樣才算盡力?

                出了按摩店,我直奔自己的屋子,從抽屜里翻出一本護照。

                幾個月前,還是在九通的時候,愛掙外塊的唐玉蓮幫我辦過一本護照。她說,她私下里和幾個旅行社有聯系,問我業余時間愿不愿做導游,掙外塊之余,還可以逛一下新馬泰。外塊我倒是掙過幾次,新馬泰卻一次也沒去過。護照就一直沒用上。我打電話給唐玉蓮,求她給我辦個瑞士的旅游簽證。

                當天下午,照她的指示,我填了幾張表,又買了到蘇黎世的來回機票,過了不到一周,簽證就批下來了。

                “你去瑞士干什么?歐洲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旅游團,三萬塊錢玩七個國家,怎么樣?”唐玉蓮在電話里勸我。

                “去看一位朋友。”

                “就住兩天一夜?太短了吧?來回機票都去掉七千塊呢!”

                “工作緊張,不能多待,回來還有幾個翻譯要due。”

                “行,記得到銀行去換點瑞士法朗,不要歐元。有些店不收歐元的。要我順便幫你訂旅店嗎?”

                “麻煩你給我幾個地址吧,要便宜的,靠近機場。如果我找不到別的住處就住旅店。”

                出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大事,但出國兩天,對我而不過是去了一趟九寨溝。我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坐上了北京去蘇黎世的飛機。周三下午五點半出發,蘇黎世時間早上六點十分到。臨行前,我給rene的msn發去了一條信息,告訴他我的起飛時間和航班號,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他到機場接我一下。雖然這段時間霽川和rene都在回避我。可是每次我發信息rene都會回復,盡管可能回答得很短。如果rene沒收到信息也不要緊,我就把這趟出行當成是自助旅行。

                其實我根本不指望能見到瀝川,只想看一眼瀝川生活的城市,我就滿足了。

                黎明時分,飛機越過清晨的薄霧和一道道森林、山丘,準時到達蘇黎世機場。我沒有大件行李,只有一個隨身帶著的小號旅行箱。便跟著大隊人馬坐著快捷電車從第二航站駛到第一航站出關。

                機場里沒有太多旅客,顯得很空曠。方形的坐椅、冰涼的大理石地板、黑色的現代雕塑都給人一種疏離的味道。高高的鋼架天頂,充滿未來感的灰色主調讓人好像走進了太空世界。所幸上下電梯時能看見巨大的紅色墻壁、酒吧里點著溫暖的燈光,還有幾道種著綠藤的玻璃幕墻,讓我感覺又回到了東方。

                關檢非常順利,出站口里站滿了接機的人。不少人高高地舉著牌子。

                我沒有看見rene。

                在出站口等了三個多小時,仍然沒見rene影子。我開始責備自己太魯莽。以為給rene發了信息就一定會收到。rene有可能很忙、也有可能忘記打開msn。何況他還是夜貓子,白天會睡到中午才起來。

                中午很快就到了,我饑腸轆轆,跑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吧買吃的。招牌上的菜名我一個不認得,索性胡亂地點了一個。賊貴且不說,拿到手上的竟是一個不到巴掌大的三明治。我三口就吃完了,不敢在小吧久留,怕rene來了找不著我,仍舊等在出站口。

                一直等到下午一點,終于坐不住了。跑到電話亭給瀝川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古藤塔克。”優美低沉的男聲。

                有點不尋常哦,不是護士,居然是瀝川直接接電話。

                “瀝川!”

                “小秋?”尾音高高上揚,很吃驚的語氣。

                “嗯,是我。我有點事想找rene,你有他的手機號嗎?”

                “有,”他說,“rene和霽川在意大利,你找他有急事?”

                我傻掉了:“rene……在意大利?我……沒什么急事,……是翻譯上的事兒。”

                “他昨天剛走,”他頓了頓,說,“如果是翻譯上的事,你找我也一樣。”

                “跟你沒關系,再見,下次聊。”我準備掛掉電話。

                “等等!”那邊傳來一聲大喝。

                “啥事?”

                “你在哪里?”他陰森森地問。

                “還能在哪里?北京唄,cgp辦公室。”

                “為什么電話id上寫著蘇黎世機場?”

                完了,穿幫了!嗚!我矢口否認:“不可能,我明明在北京。你的電話機有問題,我掛——”

                “謝小秋,不許掛!”瀝川在那頭不耐煩地打斷我,粗著嗓門問:“你是不是在蘇黎世機場?”

                “……嗯。我是來觀光的,明天就走。”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度,“我,我不是來找你的。”

                “你身上有筆嗎?”他說,語氣忽然變得出奇地冷靜。

                “有……”

                “記下來:xxxxxxxxx,這是我的手機號。”接著,他又報了一串德文,把字母一個一個地拼給我,“這是我的門牌號。有一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口右邊花盆的墊子里。萬一我沒有找到你,你通過手機來找我,或者直接去我家,記住了嗎?”

                “瀝川……你別來找我啦。我——”

                “我問你,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下了沒有?”

                “記下了。”

                “怎么去我家,你知道嗎?”

                “坐……坐公共汽車?”

                “笨!”

                “坐……地鐵?”

                “笨!”

                “坐……坐出租?”

                “這還差不多,你身上有瑞士法郎嗎?”

                “有。”

                “把地址給司機看,對他說‘fahrensiemichbittezudieseradresse!’(譯:請把我送到這個地址)他會把你帶到我家門口。”

                “說得太快記不住。再重復一遍?”

                “算了,別坐出租了,當心遇到騙子。三十分鐘之后你若是還沒看見我,就每隔五分鐘給我打個電話,行嗎?”

                “行。”

                “現在,你是在出站口,對嗎?”

                “嗯。”

                “哪兒也別去,我來接你,估計需要三十分鐘。”瀝川在那頭威脅我,“我若是沒接到你,又沒收到你的電話,我會報警的你知道嗎?若是你失蹤了或者有個三長兩短,我就馬上跳樓,你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

                電話掛掉了。我松了一口氣,去那個小吧買了一個冰淇淋,這才想起來我已在出站口翹首以待地等了六個小時,兩條腿都酸掉了。

                三十分鐘之后,瀝川果然出現在機場。他坐著一個小巧輕便的輪椅,正要從電動玻璃門外進來。

                機場大廳里或走或坐,有著數不清的穿西裝的男人。而我卻能在瀝川出現的第一秒認出他,腦海中同時閃出詩人龐德的名句:

                人群中這些面孔幽靈一般顯現,濕漉漉的黑色枝條上花瓣數點。

                對我來說,瀝川便是濕漉漉的人群中唯一的光芒。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心浪如潮、愛恨交加。我們有多少天沒見了?八十天了吧!每次分別都那么長,長到足以淡忘了他的容貌,長到所有恨都消失了,所有的傷都愈合了,轉眼間又變成了愛。

                瀝川仍然是那樣引人注目。所行之處,行人紛紛側目。他穿著件修閑的西裝,頭發用發膠抹得豎了起來、襯著他那張眉宇分明的臉,更加瘦硬迷人。瀝川看見我,冷峻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

                “hi!瀝川!”我拎起箱子,向他奔去。

                到了面前,我忽然停頓,在和他隔著一臂的距離站住了。

                有四個星期沒理我,不知道瀝川的氣消了沒有。我冒然前來,肯定又讓他心煩。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哪種禮儀更為合適?擁抱?還是握手?

                猶猶豫豫之間,瀝川向我伸開雙臂:“過來,冒失的小丫頭。歡迎你來蘇黎世。”

                我撲到他的懷里。瀝川用力地擁抱我,用他長了胡子茬的下顎在我的臉上狠狠地扎著。我摸著他的瘦臉,呵呵傻笑:“胡子長了哦。”

                “怕接不到你,來不及刮了。”他再一次摟住我,摟得緊緊的,我有點喘不過氣,同時也弄不清是因為他站不穩才需要摟著我,還是他就是想摟著我。總之,他幾乎有三分之一的重量壓在我身上,我圈著他的腰,一動不動的支持著他。

                瀝川太輕了,瘦得也很厲害。不過看上去倒很精神,只是行動遠不如健康的時候敏捷,手腕上還戴著住院病人的塑料手環。

                我打量著他,心頭隱隱作痛。

                “你坐的是早上六點十分到的那一班嗎?”他問我。

                “嗯。”

                “那么,你在這里已經等了有足足七個小時?”

                “沒有那么長吧……”

                “餓了沒?”

                “吃了一個三明治。”

                “還行,沒傻到家。”

                他帶著我走出航站,車就停在路邊。一位司機模樣的外國人跟我說了一句德語,瀝川介紹:“這位是我爺爺的司機費恩,他問你好。”我用英語問候他,顯然司機聽得懂,向我笑了笑,很靦腆。

                瀝川拉開車門,伸手擋住我的頭頂,將我送進車內。他緊接著坐進來。我找到安全帶,瀝川一把接過來,說道:“我來。”一手抓著車頂的扶手,一手找到銜口替我扣好。我怔怔地看著他為我忙來忙去。都病成這樣了,還這么紳士。

                車內很寬敞,瀝川的長腿居然可以伸直。

                我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說話。心里一個勁兒地后悔不該給瀝川打電話,把他從醫院里招出來。他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不知會怎樣埋怨我。

                見我一不發,瀝川問道:“在機場里等了這么久,累不累?”

                “不累。”

                “為什么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我……無意打擾你,一直在等rene。”生怕他不相信,我掏出一張五顏六色的車票,“你看,我還買了觀光車的車票呢。”

                他接過車票,在手里研究:“我在這里住了這么久,都不知道觀光車的車票是這樣子的。”

                “別掉了,明天我還得用它呢。”我把票收回來,放進口袋里,又掏出一張卡片遞給他,“我朋友給我介紹了幾家旅館,都離機場挺近的。你幫我參謀參謀,看看哪家好?”

                他看了看卡片,問我:“什么叫作‘好’?”

                “包早餐、有洗澡間。一天最好不要超過兩百瑞士法郎。對了,你們這兒的電壓是多少伏?”

                “二百二十伏。”

                “謝天謝地。我可以安全打開電腦。”

                他莞爾:“計劃得還挺周到。我若不叫住你,你也就蘇黎世一日游了,對吧?”

                “人家艾瑪洪都拉斯自助游都去過了。”

                他忽然掏出手絹捂住嘴,輕輕地咳嗽。

                “要喝水嗎?”我從包里掏出一瓶飛機上發的礦泉水,塞到他手中。

                “不用,謝謝。”

                過了一會兒,他說:“既然來了,就多住些時候吧。”

                再大條的人都聽得出,這不是很熱情的邀請,淡淡的語氣,不冷不熱。

                “買好了回程機票,明天下午回北京。”

                “機票可以改。”

                “明天肯定回去,單位里有不能耽誤的事兒。”

                “不可改變了?”

                “嗯。”

                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他換了一個話題:“那這兩天你不吃素,行不?這里好吃的東西都不素。素的都不好吃,都不如北京的素菜館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愛吃?我就不能愛點別的?”

                不得不承認,和瀝川在一起最愉快的時光就是一起做菜,或者下館子,我的嘴叼、他的嘴挑,我們倆在飯館里點菜、折磨廚師都有一套。

                “你有兩大愛好,這一個比較容易滿足,我要盡量滿足你。”

                我轉頭看他,覺得莫名其妙:“我有兩大愛好,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他眼視前方,似笑非笑:“你知道,只是沒意識到。”

                我茫然的看著他,思索,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腿上。汗……狂汗……廬山瀑布汗……真是花癡成習慣了。我連忙抽回手。

                “現在意識到了?”

                “我以為那是扶手。”我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很快就到了蘇黎世市區。瀝川對司機交代了一句,汽車停下來。他帶著我走到大街上。街對面有家極大的熱狗店,賣的是各式各樣的煎香腸。烤煙四散,令人垂涎。

                瀝川一面排隊一面說:“這個店叫sternengrill,以前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喜歡來吃。我爸說不健康,我就偷偷地吃,一天兩個,晚上不肯吃飯。”

                顧客挺多,長長的柜臺,幾個穿白衣服的廚師不停地忙碌。隊只排了兩分鐘就輪到了。瀝川給我買了一根烤得發黑的香腸和一塊小面包。師傅用紙卷起來遞給我。

                “要芥末嗎?”瀝川指著一旁擱著的一杯杯黃色的芥末醬。

                “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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